“好紅袖,快說說,你都查到什麼了?”
楚留香如此問,李紅袖道:“焱飛煌,父母不詳,十六歲時現身松江府,自稱松江府人,多年以來遊歷江湖,居無定所,容顏不改,此人醫術特別高明,卻只救過寥寥數人,因而很少有人知其醫術,除此之外,此人更個全才,琴棋書畫,星象占卜,談玄論道,無一不通。來往的達官貴人,世家豪門眾多,反倒是江湖人士較少。”
楚留香面露思索:“一個人若是分心旁騖這麼多,那麼他的武功實在很難練的高明。”
李紅袖同樣面露思索,道:“這正是奇怪之處,此人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沒有人傳出他受過傷的訊息,甚至沒人見他出過手。”
如此名聲之人必然惹來江湖是非,是非臨身卻無傷無敗,單單這一點足以證明焱飛煌的武功絕對不差。
楚留香眉峰一動:“這樣的人似乎不止一個。”
李紅袖道:“妙僧無花麼?他們的確很像,無花此人乃是佛門中的名士,不但詩、詞、書、畫,樣樣妙絕,而且武功也可算是當時高手。”
李紅袖沉吟一下,繼續道:“而焱飛煌行事同樣風雅瀟灑,因此江湖人將他們兩人齊名,‘雅公子’之名便是如此而來。”
楚留香搖了搖頭:“縱觀少林歷代高手,無花足可排在前列,但比之焱飛煌,他仍有不足。”
李紅袖不露不解:“為何如此判斷?焱飛煌無門無派,沒人見過他出手,他即便武功高強,也不會比出身少林寺的無花更高才是。”
楚留香道:“真是因為無花太過出塵縹緲,虛無不染,反而顯得刻意,落了下乘,反觀焱飛煌身在紅塵,行事卻不著痕跡,沒有故作飄然出塵姿態,卻又讓人感覺他言行舉止,處處自然的透出超越紅塵之態。”
李紅袖有些明白了:“看來終究還是要當面見見,才能真正瞭解。”
相較於楚留香不久之前真正接觸過焱飛煌,李紅袖對他的瞭解只限於紙上談兵的書面資料。
焱飛煌漫無目的的遊玩,經過一座樹林,忽聞一陣空靈的箏音從林中飄了出來,滿懷幽寂,清曠絕俗。
焱飛煌不由得被箏音吸引,其聲悅耳,他不願輕易離去。
循著箏音而去,不消一會兒,前面豁然開闊,現出一片灌滿水的鏡湖。
湖面靜寂無波,只有一葉扁舟,留在岸邊。
天色已入夜,此刻穹空星月無邊,大地清風徐徐,天高地闊,小小一片平湖立於天地間,好似成了無邊無垠的大海,開闊之態,不足為外人道。
焱飛煌目光流轉,見撫琴之人是一個男子,絕塵脫俗,白衣無發,是個和尚。
和尚年不過二十幾許,唇紅齒白,星月相映下,只見他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溫文,風采之瀟灑,卻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擬。
他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竟彷彿自穹空雲天垂降而下。
焱飛煌笑了:“無雙無對,無花僧妙,想不到能在此荒野巧遇。”
無花展顏笑道:“並非巧遇,在下是特意來尋訪雅公子的。”
焱飛煌道:“你我雖然一僧一俗齊名於世,不過並未有過來往,妙僧又為何來找我。”
無花道:“雅公子何不上來一敘。”
焱飛煌聞言,一步步走上船板,如履平地,卻又未顯露絲毫輕功。
無花微微吃驚道:“雅公子難道不會輕功?”
焱飛煌道:“武功有什麼好,為何要學。”
無花默然道:“雅公子這些年四方遊歷,若無驚人武功在身,怎會如此安穩逍遙。”
焱飛煌不以為意:“我不學武,不表示我不會武……今夜星月當空,何必談這些外勇殺戮的俗事?”
無花含笑:“雅公子不愧人如其名。”
“雅公子不過名號,若真人如其名,該是炎煌飛空。”
焱飛煌扣住自己的名字回應了一句。
無花的舟上除了一面古箏,剩下的都是酒,來自東洋的清酒。
這個世界為焱飛煌構建的肉身雖然有些缺陷,但卻沒有上一世的桎梏,這幅肉身接觸酒類時,他沒有感應到什麼,顯然今世不用遠離這杯中之物。
船上酒水豐足,卻沒有下酒菜,兩人便如此空腹對飲,直到天明。
兩人且飲且聊,焱飛煌已弄明白,無花來找他就只是想和他喝一次酒。
原本他想邀約的喝酒物件是楚留香,只不過恰巧探查到與自己齊名的雅公子焱飛煌就在附近,便引他過來了。
對飲間,焱飛煌也知道了一個訊息,這一世少林寺主持天湖大師冊立掌門時,沒有選擇名動天下的無花,而是選擇了並不出彩的無相。
世人都知無花是少林第一高徒,都知道無花是少林歷代以來天資最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