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馬在馬市賣了,她走在應天城的街道上,太陽初升可四周的涼意不見反增。
蘇婉如將衣服攏了攏,在一個混沌攤子前頓足,想了想坐下來笑著和老闆娘道:“來碗混沌。”
“您稍等。”老闆娘四十幾歲,攤子只有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一個七八歲,一個三四歲,餛飩很快上來,蘇婉如看著小的那個,含笑道:“早上這麼冷,他能在這裡坐的住,真是乖。”
“沒有辦法。”老闆娘收拾著桌子,大的男孩幫她在一邊洗碗,一雙手凍的紅通通的,粗糙不已,“他爹從軍,去年在山東沒了,留了兩個孩子給我……幸好他們懂事,要不然我真是活不成了。”
“還是你養的好。”蘇婉如笑著低頭吃著混沌,因為地段有點偏僻,來吃的人並不是很多,老闆娘坐下來捶著腰,道:“姑娘還小吧,你一個人出來家裡人放心嗎。”
“我沒家人。”蘇婉如笑著道:“一個人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做什麼做什麼。”
老闆娘一愣,隨即悵然的笑了笑,“看你臉色不大好,是出什麼事了吧。姑娘,不管什麼事,都會過去的,這日子不管好的壞的,都是跟流水似的,一晃眼就淌過去了。淌著淌著,把傷心的啊,高興的啊都一起帶走了,沒事!”
“嗯。”蘇婉如眼角微紅,低頭吃著混沌,眼淚滴落在碗裡,她捧著碗遮住臉,西里呼嚕將湯一併喝了,丟了十個銅板,“很好吃,下次我再來吃。”
“不用這麼多,五個就夠了。”老闆娘多的錢退給她,蘇婉如笑著,“給兩個孩子買糖吃。”
話落,她合著衣襟垂著頭,匆匆走了。
“也是可憐的。”老闆娘抓著錢,看著蘇婉如的背影,嘆了口氣。
蘇婉如走的很快,行色匆匆的往錦繡坊而去,她心裡很悶,說不出來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丟了。
“蘇繡長。”守門的婆子聽到敲門聲開了門,一看蘇婉如煞白的臉,驚愕的道:“您……您怎麼現在回來了,快進來,今天特別的冷。”
蘇婉如確實很冷,騎了一夜的馬手腳都凍的沒有知覺了。
“謝謝媽媽。”蘇婉如進了門,婆子隨手關上,喊著道:“您等下。”說著,跑去茶房給她倒了杯茶,“先喝口熱茶暖一暖,您這臉色很難看啊。”
“謝謝。”蘇婉如站在門口捧著杯子喝了口熱茶,並著方才的餛飩,她終於覺得舒服了一些,放了杯子道謝,她進了內院,徑直往邱掌事那邊去。
“阿瑾。”蔡媽媽正提著空的食盒準備去飯堂,看見她一臉的驚訝,“您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蘇婉如朝她笑了笑,“姑姑在嗎?”
“在。”蔡媽媽給她將院子門推開了一些,打量著她,“你沒生病吧,要不要去給你請大夫。”
蘇婉如搖了搖頭,“不用。我就是有些累,歇一歇就好了。”
“那你快進去,我讓丫頭給你燒熱水,你一會兒洗個澡睡一覺。”蔡媽媽笑著指了指飯堂的方向,“你等我一會兒,就在這裡和掌事一起吃早飯。”
蘇婉如應是進了院子,邱掌事已經站在門口了,看見她招了招手,問道:“夜裡從鳳陽趕回來的?”
“嗯。”蘇婉如挽著邱掌事的胳膊,悶著不說話,邱掌事半抱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的道:“人回來了就好。有什麼事還有姑姑在呢。”
兩個人在羅漢床坐下來,蘇婉如也沒有說話,就盤腿坐著,陪著邱掌事吃了早飯。
“回去睡一覺。”見她不說,邱掌事也不多問,蘇婉如的性子,她要是想說定然會直言不諱,她要是不說,即便你問了她也會敷衍的帶過去,斷不會鬆口。
“嗯。”蘇婉如穿鞋下來,邱掌事抓了搭在屏風上的披風給她攏上,“你想進登月塔,要不,我們今天就去祭拜?”
蘇婉如猛然抬頭看著邱掌事,紅了眼睛,道:“謝謝姑姑!”
“說什麼傻話。”邱掌事拉著她出門,邊走邊道:“雖然我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卻相信你不會害錦繡坊。我們有難時,你幫我們,現在你有困難,我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接觸這麼長時間,邱掌事隱約猜到蘇婉如來錦繡坊目的和登月塔有關,可是到底她想做什麼,她猜不到。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和秘密,想說的自然會說,不想說的,強求不了。
“你先回去歇著。”邱掌事道:“我去安排一下,正午時分我們進登月塔。”
蘇婉如點頭應是,目送邱掌事去了前院,她拐了彎回了自己的院子,門關著,房間裡一切如常,她倒在床上,看著帳頂發呆。
這次鳳陽的事,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她很可能就再遇不到了。
殺嫪五,是她自保,原本她只是想出餿主意,可是嫪五想的多了點……這是她第一次真的用刀抹了別人的脖子,當時扶著門,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原來殺人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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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被子捂著頭,腦子裡還是嗡嗡響著……
嫪五死了,鳳陽勢必會亂,亂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祖陵的建造會紛爭不斷,這件事她做的一點都不後悔,因為此事後所帶來的好處會在遙遠的燕京慢慢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