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雲有時候認為自己不應該這麼活,但什麼也不是。做的事都不是自已想做的事。
夜已沉寂,樹梢紋絲不動。又圓又大的月亮掛在樹梢,此時是比平常顏色濃了許多。枝繁葉茂的樹木像是塗了太多的顏料,月亮像被誰拴了繩子,彩雲坐在院內盯著看。牆上傳來幾聲“喵喵”的叫聲,歇斯底里許久才又歸於沉寂。不一會兒又傳來一聲“喵”,接著咕咚聲像是東西從牆上墜落,繼而草叢裡傳來嗖嗖聲,爪子抓樹的哧哧聲。兩隻貓追逐著,躲著藏著好不熱鬧。彩雲豎起耳朵目光搜著暗處。
突然一隻狸貓跑進院來藏在樹蔭裡,另一隻貓追來那是隻又肥又大的黑貓。從影影幢幢中射來兩道光,不,是四道。“喵”,不知哪知貓傳來怪叫,不那不是怪叫,彩雲聽了怪怪的心裡掠過一些飢渴,搜尋著,聽著。黑暗中傳來呼呼聲,晃動的影子屬於那團漆黑。
彩雲莫名地躁動起來在院裡走著,來到樹蔭下一團黑。她知道那黑中是什麼又止了步。一陣風颳來樹梢搖動月亮羞色地躲了起來。她想摟著那月亮,那樹木,那黑夜,她想和它們相歡。舔著她的面板,月光汁液在體內滋生。在她的體內糾纏撕咬著它的皮肉骨頭神經,從瞳孔,口鼻耳朵,從面板下滋生出來,四處揮灑枝繁葉茂。
2)
下午彩雲從地裡回來,在井邊喝著井水,沖洗著腳上手上的泥。小聲罵了句:他媽的累死老孃了,死驢的活永也幹不完。屋內彩雲的婆婆和她回家的女兒吃著西瓜。
見外面有了動靜知是彩雲回來了,就從屋裡擺著手出來。
“鋤了了?”婆婆看了一眼彩雲從喉嚨裡飄出幾個字。
“鋤了了。”彩雲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見彩雲衣服都溼透了,頭髮貼在臉上,一身都汗浸浸的。
“洗洗,就來吃西瓜,你姐回來了。”婆婆說完這句又回屋去涼快了。
彩雲從屋裡拿了乾的衣服,提了二大桶水,去了洗澡間。
想著頭髮溼了,剛好可以用用昨天買的洗髮水,頭髮得洗點熱水,於是又去灶屋打了一大盆熱水。
六月的夏天太陽毒辣辣得,樹上蟬鳴聒噪。
太陽已偏西,夏天的覺好睡,春杏還沒醒。彩雲在院裡喊,有人嗎春杏你家桃子都被人摘沒了。春杏婆婆猛得驚醒跑出來。看是她氣得睜大了眼。彩雲摘了幾個又紅又大的桃子,滿嘴的鮮甜的桃汁四濺。沒忘遞一個給春杏婆婆,她撇了撇嘴接過沒吃。
“你這孩子大熱天亂跑啥?”
“嬸,我上午在玉米地鋤了一上午的地,找春杏說說話。她呢回孃家去了?”
春杏婆婆指了指屋內,彩雲噓了聲,衝她扮著鬼臉,大踏步跨進屋。春杏婆婆來不及跺著腳,桃掉了滾到一旁。
“這悠閒的俺要有你三分之一的福就好了,你咋這麼好命呢?還在睡晚上你偷人去啊。春杏,春杏起來。”
推開虛掩的門,彩雲嚇了一跳。春杏坐在床邊瞪著她。
“幹什麼呢,人家送桃給你吃還這副樣子。”
彩雲遞給春杏又大又紅的桃子新鮮水潤,她撲哧笑了起來。
彩雲靠書桌站著,又幹脆把半個屁股挪到床邊。彩雲看著床上嶄新的席子,鴛鴦的枕子,桃紅的蚊帳咂咂咂吧著嘴。摸摸席子拭拭薄紗的帳子兩眼透出奇異的光。
春杏扭著頭盯著彩雲看,突然覺得彩雲有些不一樣。
場上廢棄的草料屋內汙煙漳氣叫罵聲吵鬧聲混雜,左拉帶著幾個人在賭博。一個電風扇吱嚓吱嚓地轉著,像一個年邁的老人。屋內沉悶透著臊氣汗味。
“哥,今兒贏了不少呆會到哪吃,要不要再找個妞。”
麻二胳膊捅了他一下。左拉嘿嘿地笑,煙在嘴上移動,露出又黑又大的牙齒,黃眼珠轉了轉斜了麻二一眼。
麻二見五大三粗的左拉斜了他一眼,心領神會沒再吭聲幾人又打了起來。太陽偏西陰涼多起來,七嬸提著花褲子趿著涼鞋,啃著自家樹上的梨。踩不死螞蟻似的田頭路上轉悠。
玉米已落了纓,又粗又壯的葉掖里長著長長的玉米。青色的皮包著乳白剛成形的玉米粒,讓人眼饞。彩雲鑽在地裡鋤草,汗順著脖子滑進衣服裡,身上又癢又紅。玉米棵晃動一片嘩嘩。
“誰在地裡,是誰?”
七嬸驚悚地聲音細了,壯膽地追問著。玉米地裡一片嘩嘩。
“喊什麼喊,有人無人還用問,沒人玉米是這動靜?”
彩雲披頭散髮搭著溼漉漉的毛巾鑽出玉米地,七嬸倒退了幾步。
“媽呀,人不人鬼不鬼的想嚇死人呢!”
彩雲顧不上手上的泥擦著汗扇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