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一個小小地方官的調動,或者一個無名武將的升遷,對於許多人來說,這輩子都與他無關。與每個人息息相關的,永遠都是站在最高處的那些人。
老邢昏迷了很久,他從來不允許自己昏迷這麼久。因為他是個老江湖,他背後也沒有任何退路,一旦自己失去神智,他在內心已經預設自己與死亡無異。原因很簡單,他認為沒有人和在他最無力的時候會保住他的性命。紀行在的時候,他或許還會踏實點兒,但是紀行不在。
其實昏迷期間他醒過很多次,但是眼皮子就像墜了萬斤重的鉛一樣,任他如何努力也睜不開。同時他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後腦勺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他想挪動一下脖頸都做不到。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還活著,不過也僅僅是活著,因為他忘了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變成了這樣。一旦他開始思考這些問題,腦袋裡面就像被一隻烙紅的鐵釺子紮了進去還攪和了一遍。之後他索性不再想這些事。
他現在的昏迷其實已經與傷勢無關,完全是因為褚門圖拿出的真靈仙台後勁太大。不管他什麼傷,三年時間總該治好了,真正阻止他甦醒過來的,是體內巨大的能量不能及時消化。
秦淮的狀況不比刑之明好,他自從將蕭易押回京城之後,便被欽天監提司剝了所有權位,軟禁在了欽天監的水牢之中,三年來都暗無天日。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提司大人肯定是知道的,將他關起來,他自然能夠理解。只是他不知道這種囚禁生涯會持續多久。
欽天監人才太多,他曾經也這樣囚禁過別人,很多真靈高手一旦被扔進了這個牢籠之後,很有可能會被人遺忘一輩子直到死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遺忘,但是紀行交代他做的事,他自認為做到了,心中也就沒了遺憾。但是他在冷靜下來之後,還是想見紀行最後一面,自裁之事也就一直擱置。
方外在大商的謀劃幾乎是一夜之間土崩瓦解,因此這三年消停了不少。至此方外發現大商就算沒有擺在明面上的強悍力量,依舊能夠對他們的舉動造成莫大壓力。這壓力的來源便是欽天監。
一時間,整個天下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但是真正的暗流卻仍舊在拍打出驚濤駭浪。
不可能會有人允許這一種安逸的日子持續太久,方外不願意,大商不願意,紀行也不願意。
老邢睜眼了,他迷迷糊糊地扭動了幾下,發覺自己似乎已經有了力氣,眼皮子上的萬斤重物也輕了不少。於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周圍又是怎樣的一副情形。他戰戰巍巍地將自己撐起來,而後看到了一個讓他不敢有絲毫動作的背影。
關押著秦淮的牢門也開了。秦淮以為自己會被關更長時間,但是似乎自己被誰想了起來,因此他靜靜等待自己究竟會迎來怎樣的命運。牢門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讓他感到十分奇怪,過了許久,他打算親自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水牢之中有一個強大陣法,將他壓得連神識都動用不了,更遑論走上兩步。在走出牢門的這點兒時間,他感覺就像過了幾十年一般……
老邢看到那人背影之後,原本虛弱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但是很快有一個人過來為他擦拭身體。那人輕聲道,“師傅。”
老邢竟然一時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轉頭看去,原來是甲讓。
甲讓道,“師傅,這兒很安全,不會有什麼事。”
老邢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泡在一個淺水池子裡,他緩緩站起來,對著那人背影試探地問,“羽墨?”
羽墨沒有回頭。
老邢已經確認這就是羽墨,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他覺得自己現在只是一個剛剛甦醒的傷患,沒有必要追問太多。
甲讓見老邢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背影上,便道,“只是一尊石像,不是他本人。”
老邢皺眉,“我昏迷了多久?”
甲讓道,“三年。”
老邢深吸一口氣,“為什麼這兒會有他的石像?”
甲讓道,“這是提司大人安排的。說這裡是一處天然療傷之所,將你放在這裡,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而且,羽墨前輩曾經在這裡潛修過幾年,為了治他的眼疾留下了一尊石像。”
老邢鬆了一口氣,“還好,若是真的碰上那廝,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他想起什麼,“宗門呢?”
甲讓已經十分平靜了,“沒了。被蕭易一掌毀了,師弟們一個沒留下。秦大人阻止復辟的大業也實現了,朝廷因為這件事幾乎打光了大商境內所有修士。另外,小師弟是十六皇子。”
老邢聽完甲讓所說,心中卻是一點兒意外都沒有。他早猜到秦淮為了這件事會用一切手段,“都結束了。”
甲讓點頭,“師傅,都結束了。”
水池裡不知道哪裡在滴水。
滴答,滴答,滴答。
欽天監這座牢內靜得只剩下滴水聲。秦淮趟過水牢走到門口時,整個人便如同被冰封了一般。他看著牢外那人,許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最後只剩下一句,“紀行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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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回過頭,對秦淮道,“是我。”老邢鬆了一口氣,“還好,若是真的碰上那廝,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他想起什麼,“宗門呢?”
甲讓已經十分平靜了,“沒了。被蕭易一掌毀了,師弟們一個沒留下。秦大人阻止復辟的大業也實現了,朝廷因為這件事幾乎打光了大商境內所有修士。另外,小師弟是十六皇子。”
老邢聽完甲讓所說,心中卻是一點兒意外都沒有。他早猜到秦淮為了這件事會用一切手段,“都結束了。”
甲讓點頭,“師傅,都結束了。”
水池裡不知道哪裡在滴水。
滴答,滴答,滴答。
欽天監這座牢內靜得只剩下滴水聲。秦淮趟過水牢走到門口時,整個人便如同被冰封了一般。他看著牢外那人,許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到了嘴邊,最後只剩下一句,“紀行大人!”
紀行回過頭,對秦淮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