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點點頭,“我也沒來公主府幾次,煩請姑娘帶路。”
婢女卻搖搖頭,將衣袖拉起來,抬指給紀行指了個方向,“就是那個亭子,公子在這兒就能看見。”
紀行望了望,目光穿過大湖,果然看到一處小亭子正亮著燈。亭內隱約能看見有人。他溫和笑笑,“真是麻煩你了,公主府這麼大,還讓你跑來跑去,等見著瓶兒了,我讓她給你捎點兒小禮物。”
婢女喜笑顏開,“好啊!我叫喜鵲,瓶兒姑娘認得我!”
紀行搖頭笑笑,“好嘞,下回瓶兒來公主府定然給你帶過來!”
說罷他就往那觀湖亭走去了。等他到了,紅菱公主果然已經等了他有一回兒了。這女人沒什麼變化,要說有變化,紀行覺得她似乎看起來更溫柔了。溫柔是個好詞,通常這個詞能讓人想到美人。只是他知道這個女人可不能僅僅當成美人來看。三年前她差不多二十二左右,如今已經二十五了,按照民間的說法已經是個老姑娘了,卻還不嫁人。
紅菱公主先是給紀行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道,“這麼晚了,還來看我,聽喜鵲說你是想找我看看水,遊遊湖?”
紀行心道這話不是你帶來的嗎,怎麼就成我自己說的了?但是事還是要辦的,“公主要在下苦等半個時辰,莫非是在梳妝打扮?”
紅菱公主笑笑,“你呀!如果我告訴你我方才是在洗浴,你怎麼想?”
紀行沒有多看這個女人,轉而去看湖。不可否認的是她現在越發成熟迷人,言語間似乎總有著一股子挑逗的意味。
他如今在齊地沒有什麼可牽掛的,就那幾個人,最後是高家。高家的每個人都對他很好,而且父親高寒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依然將自己當成親生。這份恩情他是一定要還的。可是目前他別說還恩,就是連保住高家,他都沒那個把握。
最令他擔心的那件事,那個被他一手造出來的女魔頭柳娥,現在不知去向,也不知道她在謀劃著什麼。未知的永遠是最恐怖的,這女人要是頭腦發熱回來將他一劍殺了,他找誰說理去?這件事怕是連自己父親高寒士都算不到。
遊煥之的變化也令他心憂。許多事因為自己手下的人不夠用不得不擱置起來,豐達榮啊豐達榮,你到底什麼時候來?要知道那不知名劍客搞不準就會在哪一天來刺殺他,他又沒有分身,託天寶合安一齊去辦這個事,哪怕加上游笠豫潛,他也不覺得靠譜。
那一夜他可不光察覺到季夏一人,暗中可是還有其他高手。按理來說八品高手不可能,沒有哪個八品高手會這麼無聊去照看兩個小孩兒,但是他說不清暗中的人是六品還是七品。即便是來幾個六品好手,他也不能保證天寶合安不出岔子。
自己空有通天之能,卻被這一件小事給難住了。
想著想著,他就孤身一人出了高府,走到了一家酒肆。都走到這兒了,不如就喝一杯。紀行信步走進而後隨便挑了個坐兒坐下來。
剛一坐下,這酒肆就有夥計迎過來,“公子,喝點兒什麼?”
紀行擺擺手,“您給看著上,別太貴,也別太便宜,將就就行。”
夥計滿臉堆笑,“公子說話真講究,八年的麗花雕如何?”
紀行點點頭,“您給看著上吧。”
可是夥計卻沒走,欲言又止。紀行奇怪,轉頭看他,“還有什麼事?”
夥計有些為難,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道,“高公子既然是三公子之一,可否留下來一句詞?我店西面那面牆,白淨,刷得也細,早在高公子進門時小的就將墨寶備好了。”
紀行抬頭看他,笑道,“我要是把那牆塗了......要是塗毀了,你家店主不會罰你?”
夥計靦腆笑道,“店主是我老爹,小的不如高公子,讀書不成,只能恣睢鑽研一些經商小道,幫襯我父親做點兒事。”
紀行笑笑,“行,寫一幅字能當酒錢嗎?”
夥計笑道,“若是公子能寫,小的就是偷也給公子偷兩斤酒來!”
紀行搖搖頭道,“讀書人怎麼能說偷呢,是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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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大呼,“拿筆來!”
此時他才發現整間酒肆的飲客都在看著他,既然如此,他就是裝模作樣裝也要裝出一番士子風度。夥計把筆拿來,紀行擒住了,想了許久,走到西面那面牆前。他今天的身份是讀書人,那就要寫點兒讀書人的東西,搜腸刮肚一番,好在他如今算是有了點兒墨水,揮筆寫下一首詩:
吹滅讀書燈,滿身都是月;
剪殘寫筆彩,一手皆為風。1)
這詩粗看之下全是大白話,可是其中意境卻需要人細品。一個苦讀士子的形象躍然其上。雖然是大白天,但是眾人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只屬於讀書人的清苦。
在座不乏有真才實學的,可是沒有人見過這詩到底是哪位大家所作。寥寥四字,意境並非多高遠,卻十分確切。沒有在墨池當中浸淫數十年的功夫,可寫不出來這兩句“大白話”,所以根本沒有人會信這首詩乃是紀行所作。很快便有人來問,“高公子,敢問此詩出於哪位先人之手?”
紀行自然清楚這首詩不是他的獨創,而是他當年尚在大商時跟在白芙身邊讀到的一首詩,此時他只能應付道,“此詩乃是出於我父親之手,你們看看這字,難道不覺得眼熟嗎?”
眾人再看那字,發現不光那首詩就極為符合高寒士之風,就連那字也與高寒士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此時大夥兒才驚歎,“好詩,好字!”
一個人捧場,便是一群人捧場,登時大夥兒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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