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憋屈的是,只有他自己和季夏知道他是個假貨。可是人家季夏是劍聖,三百精兵圍殺他能被他反過頭清個乾乾淨淨,這是攤到他頭上壓根不算個事。要知道他連太子都敢“弄丟”,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可是自己現在不管是從哪看都沒有那個資格承擔曇羽太子丟了的責任,再加上當初進宮時,齊帝談起這個事時對他態度曖昧,他卻沒有表現出來一點抗拒的意思。現在他是騎虎難下,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裝傻了。紀行在心中無奈嘆道,“老子精明這麼久,竟然在這裡弄得進退不得。”
雖然他心裡想了這麼多,時間卻只是過了一剎那,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說話,之後就不用說話了。
因此他一臉賠笑道,“這個事......可不敢亂說。縱然是家父也不敢開這樣的玩笑。”
紅菱公主道,“逗你玩呢。你現在這麼大本事,怎麼說話卻越來越小心了?”
紀行嘆道,“公主啊,你剛剛也說了,咱們到了這個年齡,可再也不是單單為了自己活的了。”他皺了皺眉頭,“曾經我當然不怕惹事,再大的事,有家父和二叔在後邊兒兜著呢。說到底我闖的禍最後都會變成他們那一代人的博弈。”
隨後紀行嘆一口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下若是一句話惹得公主不喜,人家就會說,高寒士甚至他高家人,也不怎麼樣。”
紅菱公主道,“瓶兒那本公子榜我看過了,真是將你說得一點兒不差。高何以,習武,為人頗有城府,笑面刀,與其父相去遠矣。”
紀行笑道,“公主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紅菱公主自顧自道,“前一陣子,我那皇弟也看了這本書,卻是大搖其頭。”
紀行像是想起來了什麼,驚異道,“編此書的人好大的膽子,竟然連太子都沒有提上一筆!”
紅菱公主笑道,“也是呢。可是皇家的人,給那編書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亂揣度。”
紀行點頭,“也是。”
紅菱公主道,“說到太子,其實還有一樁秘聞,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紀行暗道又被這女人下套了,剛剛提太子,原來還是想把話題往曇羽太子上扯,於是他搖搖頭,“不感興趣,我現在只想看看山,看看水。”
紅菱公主馬上問道,“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你怎麼就不感興趣呢?”
對啊,她還沒說什麼事呢,自己這麼著急說不感興趣幹嘛。那不是告訴她自己知道她想說什麼嗎?紀行只感覺自己在她面前處處受制,卻壓根沒什麼辦法。但是他並不在乎,只要自己一口咬死什麼都不知道,她就算知道了什麼也沒事。
“那公主講一講吧,在下洗耳恭聽。”紀行滿不在乎道。
紅菱公主見紀行如此表態,也不避諱,“在我小的時候,我還有一個弟弟。那個弟弟自然不是現在的太子。當時父皇江山剛穩,其實明爭暗鬥並沒有停下來。許多大臣以憂心社稷為名,勸父皇立儲。”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紀行。但是紀行知道這個事與他半點兒關係也沒有,因此並沒有什麼觸動,反倒勾起來他的好奇。而且他本來就很好奇當年那些事。因此紀行認真的問,“這個事哪算什麼秘聞,其實在下也有所耳聞,只是不知道詳情。然後呢?”
紅菱公主見紀行如此,眼眸裡掠過一絲迷惑,隨後又笑吟吟道,“父皇當時其實只有母后一個妃子。弟弟的名字很好聽,喚作曇羽,我和弟弟的名字都是母后起的。後來弟弟便是在連路都走不穩的情況下,成了齊國第一位太子,就是曇羽太子。”
紀行點點頭,隨後頗有些疑惑,她的母親怎麼從來沒現過面,總不會不在了吧,“這個,有句話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紅菱公主那一雙亮得可怕的眸子瞬間便看穿了紀行心中所想,“別人都說母后去天龍禪院做了出家人,其實母后是去世了,你也不用猜了。這個院子很大,便是父皇為母后建的。這院子大概建成的時候我才兩歲,母后問我喜歡什麼顏色,我說紅色。”
紀行心裡一咯噔,趕緊賠罪,“公主,真是抱歉!”
紅菱公主似乎一點兒也不忌諱這件事,馬上又道,“父皇與母后十分恩愛,小曇羽既然成了太子,母后自然母儀天下,也就是皇后。後來弟弟被季夏帶出宮,再無所蹤。母后知道這件事之後......之後......鬱鬱而終!”
鬱鬱而終四個字被她咬得很重。就是個傻子也知道那個女人定然是出了什麼事。兩件事聯絡在一塊兒,難怪齊帝疑心自己父親高寒士,原來其中還有這一層關係!
紀行看著她。這女人渾身都是刺,讓人不敢接近,可是背後卻也是個真正的可憐人。可是她畢竟生來就是天家人,這些變化她必須承受也不得不承受。
“公主,今晚真涼快。”紀行隨後胡扯道。
紅菱公主笑道,“是啊,真涼快。倘若咱們是生在普通人家,到了夏天,坐在葡萄架下乘涼,看著螢火蟲,隨手扇兩扇子,那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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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行詫異道,“那可不好!若是生在了普通人家,你就真得愁嫁了!哪還能像現在這樣捧著一本公子榜,還挑三揀四?難不成為了能在葡萄架下扇扇子,就要把一攬子麻煩兜自己頭上?”
隨後紀行打趣道,“到時候可能就是那些富家公子哥,就像韓孤堯那種,整天在屋子裡捧一本閨中榜,然後挑到你的時候,一臉愁容,這個可真不行!哈哈!”
紅菱公主笑著對紀行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本公主這樣說話,滿京城真是挑不出來第二個。”
紀行趕緊低頭,“在下失禮!”
紅菱公主並沒有責怪紀行的意思,轉頭看向這湖道,“我弟弟喜歡天鵝,他說天鵝怎麼這麼白,他想抱。我說我給他抓,當然了,我那時候年紀小,是抓不到的。還差點兒跌到湖裡淹死了。辛虧洪爺爺的那些徒子徒孫救下來我。”
紀行沒有打斷她的回憶,任她繼續說。
紅菱公主道,“我手裡捏住了一片羽毛,我就死死攥著,上岸了之後我把羽毛交給他。他嚇得臉都白了,手裡拿著羽毛連動也不敢動,呆呆地看著我。我能在這一生遇到的人裡,眼神像那麼幹淨,那麼擔心我的人,除了母后,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