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左鎮還是那般,寧靜地不像話。外邊打得那麼厲害,這邊不僅沒有流民,甚至巡街的捕快也看不見幾個。
紀行回到何府,還是不見老邢,只有洪管家還有老牛在,便躺在何府睡大覺。
日子水一般淌,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了。
這天紀行做夢,夢到一個人血淋淋的,走在屍山屍海里,怎麼也走不出來。他則坐在屍山之上看戲,看久了也就無趣,於是道,“你何不斬破這屍山衝出來?”
那人聽見了,於是回頭。紀行卻看到那人正是自己的模樣!他一睜眼就看到狗子正在他身上上躥下跳,嚥了一口口水,才驚覺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紀行摸了一把臉上的大鬍子,喘了一口氣,擦擦汗坐起來,“做夢了。”
狗子道,“你說夢話了。”
紀行推開狗子,笑道,“別鬧,我說什麼夢話?”
狗子道,“你說,你要保護好我。”
紀行哈哈大笑,“我真說這話了?”
狗子卻趴到一邊,沒有接話頭。紀行把胸膛拍得震天響,“我銅頭鐵骨,還用得著別人保護?”
狗子道,“大哥,我要開慧眼了。”
紀行撓撓腦袋,“啥是慧眼?”
狗子道,“靈獸才有的東西,這說明咱也不是一般妖獸了。放在上古時候,起碼也是仙種。”
紀行拍拍他的腦袋,“我問你啥是慧眼,沒問你是不是仙種。”
狗子道,“歷來妖物都有比人類更敏銳的靈覺,慧眼差不多能未卜先知,大概像是算命吧。你不覺得我們很厲害嗎?那些算命的,推算要用到龜甲,預測什麼也要看飛禽走獸動向才能知曉未來......”
紀行打斷他,一臉不通道,“你不會要說你已經未卜先知,馬上就會有一個比我厲害一萬倍的人要來保護我吧?”
狗子道,“不是。”
紀行萬事不管,再次躺下去,“那就是沒有大事!”
狗子卻急了,想說什麼,卻不敢說,“你怎麼比我還懶!整天都在睡!”
紀行笑道,“我以前也不知道為啥那些神話故事裡,為啥說上古神獸都是在沉睡中被人喚醒,今天我才明白,原來像咱們這樣的高人,除了睡覺還能幹啥?”
狗子的神情突然變得極為詭異,看著紀行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饒是紀行隔著鋪蓋卷都感覺到了這股子濃烈的晦氣,他坐起來,被狗子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你幹啥?”
狗子忐忑道,“大哥,你壽元不多了!”
紀行不樂意道,“別瞎咋呼!”
狗子道,“大哥,是不是有人在算計你!”
紀行歪著腦袋,“算計?”
狗子道,“我老感覺有人在偷你的命!你知道我眼裡你現在啥樣嗎?不止是印堂發黑,連兩隻眼眶都黑了,頭頂還在冒黑氣!”
紀行搖搖頭無所謂笑道,“有這麼邪乎?拿鏡子來!”
狗子爪子一刨,一隻銅鏡便飛到紀行眼前。紀行低著頭沒看鏡子,長出一口氣,“我這要是一抬頭,啥也沒看出來,當心你那一身狗肉!”
狗子道,“要是能給你續命,這身肉我讓你抱著啃!”
紀行捏捏眉頭,緩緩抬頭。
鏡子裡的自己英俊已經不再,散亂長髮隨意披散,鬍鬚遮住了半張臉,還剩下半張躲在頭髮裡。他扒開頭髮,頓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