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他們在一旁靜靜歇著，紅晨自然不敢打擾紀行，也坐上馬車，和白芙聊起天，逗逗甲讓。
老邢身上本就有傷，聽到紀行這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苦笑道，“大俠，在下如何教得了你？”
“我不會武功。”紀行一板一眼說道。
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面子之類的東西，也就不存在所謂不恥下問。腳踏實地是他最基本的處世之道，和他曾經做長工時一樣，別人說他千般不好，他聽到了，只會受著，再想辦法改。因此，有意無意間，他做事通常只做有用的事，那些於事無補的念頭，他根本不會有。
這些東西直接決定了他的人生走向。可以這麼說，羽墨這兩劍給他的人生上了重要的一課，他也學到了。也是從今天開始，這個年輕人邁出了走向強者的第一步。
但是他自己感覺不到，老邢也感覺不到。冥冥中自有天意。沒有誰會想到，就在紀行說想要老邢教他武功時，一個浩大的世代就要來臨了。
“大俠真是說笑，這不是折煞老奴嗎？”老邢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絕世高手是要虛心求教。
“剛剛那個人，我力氣比他大，速度比他快，兵器比他好。但我被他一近身，就是打不過他，這裡面肯定有我不懂的東西，那肯定是武功。”紀行向著他們這個隊伍中年紀最長的人，說出了他現在最困惑的東西。
老邢明白了。他給自己邊倒騰藥的空隙，邊在想，這要怎麼教？
如果紀行境界低，那還好教，他還能打他。可他現在打不過他，那就不好教了。這個是有道理的，自己實力在他人之上，通常更能看出別人的缺點弱點。
這裡不得不提，所謂武功，分成兩類，先天，後天。
先天武技，是指到了散人境後才能學的東西。就像老邢能結合自身真氣，瞬間舞出一百零八道棍影，而且每一棍都帶有他最強的實力。一般先天武技比較看重個人資質，不是什麼人都能練成。某些有名的先天武技，更是威力絕大，能開山裂石，威震千古。
後天武技，則是全憑自己練。這個沒有資質要求，只要勤奮，人人都能成為高手。主要是練應敵反應，靈活，敏捷，還有許多比較跳脫的攻擊思維。就像那面具人，一刀斬來，偏偏在半道上徒生變化，紀行一下就著了道。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學藝，那都是被馬幫的同行揍出來的。再往後，自己闖了幾番江湖，結識了不少義士，也招來不少仇家。他一人一棍，自創一套武學，闖下好大的名頭。後來機緣巧合，一腳邁進散人境，便歇了江湖紛爭的心思。投身鏢局，幹起了輕鬆活計，偶爾還能得不少報酬。最後到了白家，收了甲讓做徒弟。
要教紀行武功，不論先天后天，都不能是像教他徒弟那樣教。紀行需要的先天武技，必然要威力奇大，必求建功的那種。他老邢要教他這種功夫，自問還沒那本事。所以只能從後天武技上入手，但是這個也不好教。紀行反應比他快，很多時候與人應敵都是下意識的，真教起來，往往他還沒想到，紀行已經做到。
不得不說老邢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才，只見他沉吟半會兒，心中已經有了辦法。
“你用刀，對不對。”老邢嚴肅起來的時候，居然頗有一代宗師的風範。
這時甲讓也不和紅晨玩了，靜靜聽他師傅教武功。
紀行拿起直刀，點點頭，“對。”
“這把刀大約兩千七百斤重，直刀。本來直刀走的是剛柔並濟之道，但此刀頗重。只能在剛猛上下功夫，”老邢又想了一下，“我學的是棍法，棍走圓融，發力都在畫圓上，可攻可守。直刀不同，要快，要直，取最短的一條線，力求一刀斃敵。”
紀行回想當初，道，“我一直都這麼做的。”
“要有變化，要有虛實。你一刀過去，對手已經能預知你這一刀斬向何處，如果夠快，讓他看見也無妨。如果他比你更快，那你這刀等於是在往自己腦袋上砍。”老邢看著紀行，“你沒有刀鞘，這是優勢。為何有刀短一分，槍長一寸之說？因為短刀出刀快，槍則是一寸長一寸強。所以你應敵之時，不要比對手先出刀。你沒有鞘，所以可以說你一直都在出刀！”
秋風瑟瑟，寒露陣陣。
紀行在老邢的提點下練功，日夜不輟。
現在他的刀越來越快，越來越準。他不得不佩服老邢的武學天賦和造詣。如今他的刀最慢，也最快。慢，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慢出刀。快，是他一出刀，快得就好比一道光。
“要會看，要會聽。不要用眼睛看，用心看，也不要用耳朵聽，用面板去聽。周圍的震動會告知你哪裡有人，輕微的氣流，靈氣的變化都在向你預示危險。用身上的每一寸去感受下一刻的變化，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對手會君子到等著你去和他決鬥。他必定要蓄勢，雖然看似巋然不動，實則早已蓄勢待發。”不知過了多少天，老邢將他這一生最為寶貴的經驗盡數相授。然而他不知道，他的這些經驗已經接近於真靈境的修煉方式了。
真靈境即可開闢神識，這些大能在對敵時，最為注意不要太過相信眼睛和耳朵。但他們已經不再需要老邢這種原始的方法，因為神識探查到的一切才是最準確的。不過正是這些經驗，對於即將突破至真靈境的紀行來說，卻是尤為珍貴。這是他第一次較為系統完善地接觸這個世界的武學。
紀行連著一個月都蒙著雙眼。如今，清晨從樹葉上滴落的露珠是他的對手，傍晚飄零的枯葉是他的對手，落下的大雨是他的對手，河邊淌過的溪水也是他的對手。他在一片黑暗中漸漸對這個世界越來越明晰，越來越敏感。自然，這些都是他在武藝上的進步。
此時的紀行，才算真正走到了真元九境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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