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元下車的身影一時僵住,轉過頭,就和汪佳佳四目相對。
大眼瞪小眼一陣,汪佳佳一拍腦門,“……啊,哦,對,我給你打電話來著,唉我喝多了。”她慢慢蹭下車,被溫差激得一抖,然後才發現不對勁,“——這哪兒?”
季康元站在風裡靜默無言。
他知道許術就躺在旁邊這棟房子臥室的床上,幾天不見,擔心是一回事,思念更是難以遮攔。
想起上次許術發燒的情景,他總覺得這風裡有對方低低啜泣的聲音,心裡被人揪著似的痠疼,卻還不得不抽心思出來編謊話,整個人像一鍋臨近沸騰的水,平靜只堪堪維持在表面。
“是這樣,”他再次牽起唇角笑了笑,“我朋友跟爸媽吵架離家出走,借我這住幾天,半夜出來的,轉頭就發燒了,我看正好順路——”
“沒事沒事。”汪佳佳自己就對朋友很仗義,便理解地擺擺手。
她哆哆嗦嗦地扯過後座上季康元的衣服披在肩頭,“走吧,我一會兒在客廳等你?”
“好。”季康元點頭。
剛說完,不知是不是開車太久,才走兩步,他一個趔趄,差點平地摔跤。
汪佳佳比他還不如,扶著頭求助:“不行了等我會兒,這月亮怎麼是轉的。”
季康元便只能回頭架著她一起往前走:“小心。”
進了房門,正好跟在客廳的馬阿姨碰個正著。
她目光先在兩人相接觸的肢體上停留一瞬,又看向汪佳佳肩上的外套,眸中閃過猜疑。
臥室裡,醫生客觀地得出診斷:“積鬱成疾。”
“可以的話,還是讓病人多出去走走。”
季康元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了。”
送走醫生,季康元又去開車送汪佳佳。
馬阿姨按季康元的吩咐到點去臥室給人量體溫,發現許術竟然已經醒了。
聽到動靜,許術眼珠朝門口的方向微微動了動,又冷冷地移開。
中午自己打碎瓷碗後對方喋喋不休到晚上,好像摔碎的是她孫子。
許術一直不明白馬阿姨對自己的敵意來自哪裡,要說是因為好吃懶做,或是被豢養,可她明明都知道這不是他自願的。
他想不出來,也就慢慢懶得想了。
總之不管怎麼掙紮,今後的人生都只能被困在這裡。
每天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活著時,心中的感受竟然只有疲憊和失望。
“你那什麼眼神?”馬阿姨自認為收的是季康元的錢,所以許術沒資格跟她擺臉色,“我給你收拾一下午的碎瓷碗我還收拾錯了?躺在床上也淨會給人找麻煩。”
許術閉上眼側過頭不理她。
“好像我就多願意看你似的。”
大概是這幾天季康元都沒回來,一回來又帶著個氣質不俗的女孩,馬阿姨對許術的厭惡越發的有底氣。
“你就可勁兒摔碗摔盆子吧,老闆已經談正經女朋友了,你以為你還能神氣多久。”
她得意完才準備給許術測體溫,拿著溫度計一低頭,就見許術眼神直直盯著自己。
那雙眼睛一點情緒都沒有,看得人莫名背脊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