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術依舊冷靜地端坐沙發,背脊筆直,目光從季康元身側握緊的拳頭上輕輕掃過,目光說不清是淡然還是空茫:“翻手機是我不對,”話說一半,又笑了下,眼裡極盡嘲諷,不光是對季康元,更是對自己,“好在你也沒有一次讓我空手而歸。”
季康元看對方不知悔改的態度,彷彿佔了多大的理,只覺得一口氣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間,許術整個人對他而言就像根冷硬的魚刺,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叫人抓狂。
血液一跳一跳地擊打太陽xue,季康元吐出口氣,好半天後,疲憊地按了按眉頭:“許術,你總疑心我出軌,打著這樣那樣的旗號刺探我的隱私,所以呢?你找到出軌證據了嗎?我談戀愛就不能有朋友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季康元又舊話重提:“這麼多年我能做的算是都做了,你要還不滿意,就分,找個時間我搬走。”
客廳陷入寂靜,電視牆上的鐘表指標安靜地滑向下一個數字。
許術從他這句話後就不會動了似的,靜止在沙發上。
季康元等了幾秒,見他沒反應,彎腰拿起手機,就轉身回臥室了。走前還順了顆盒子裡的薄荷糖。
嘴裡涼颼颼的,面上也是毫無表情,季康元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通透起來。
他又贏了,分手是許術的死xue,回回說回回有用,而且威力從來不會因為次數的增多而縮減半分。
季康元是那個肆意散佈狼來了謠言的惡劣小孩兒,許術永遠活在膽戰心驚中。
進了臥室關上門,他愉悅地勾起笑來,眼底有種扭曲的快意,唇角也染上薄荷糖的涼。
看,許術離不開他的,許術捨不得分手,許術怕得要死。
廚房煨的湯已經在小火中滾了好久,是季康元剛到家時許術煮的醒酒湯。
許術在灶前發了會兒呆,盛了一碗晾在桌上,又把包裡的電腦拿出來處理了今天剩下的工作,結束時湯正好不燙了。
許術端著碗往臥室走,季康元醉酒後的難受不是裝的,他會心疼,哪怕對方一次次不守承諾,和朋友間的相處界限模糊,他也很難真的拿對方怎麼樣。
因為他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
以前季康元也會撒嬌,會因為怕黑纏著許術不放,會從床尾鑽進被子裡幹壞事,把許術搞得氣喘籲籲再從床頭眼神亮晶晶地探出來,會因為許術腰痛就沒日沒夜地攢錢買昂貴又舒適的床。
他們是很恩愛過的,恩愛到人盡皆知,羨煞旁人。
許術一直覺得,感情既然會變,能從好變壞,那也一定有方法能從壞變好,只是他還沒找到路徑而已。
臥室門的鎖有些壞,只要不反鎖,有時門關上了也會被風吹開。眼下就留了道小縫。
許術正要伸手去推,對話聲先一步從裡面就漏出來。
開了擴音的電話裡有人問:“明天聚會真不叫許哥啊?他知道了得多傷心,湯圓兒,你們吵架啦?”
季康元每晚都會畫稿到半夜,房間裡有紙筆摩擦後細小的窣窣聲,他的聲音混在其中,隔著門,聽起來很淡:“不叫,你要叫我就不去了。”
電話裡:“你跟許哥鬧什麼別扭,趕緊認認錯得了,他怎麼對你對我們的,大家夥兒心裡都有數。他人多好啊,長得又那麼帥,每年我們這群人過生日,他日子記得比你小子還準,禮物從沒缺過。——明天記得帶人來啊,我還給他……”
話沒說完,就被一直沉默的季康元冷漠的聲音打斷。
“你喜歡他?”
“我現在還分不掉,你要是喜歡,等把他甩掉那天我再通知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