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繆盈。他說護送新都侯的隊伍路經終南山時遭遇歹人劫掠,人仰馬翻、片甲無回。
劉傲聞言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王莽呢?啊?啊!”
“陛下!”繆盈上前攙扶住他,急忙補充道,“侯爺不知所蹤,已派人往沿途、周圍山裡搜尋,陛下切勿憂慮。”
“誰?誰敢?啊?”天子急得語無倫次,跺著腳嘩嘩淌淚。
這時屏風後一陣騷亂,閹人們大呼小叫“班婕妤”。繆盈趕緊高聲稟報:“婕妤請寬心。班校尉護送侯爺老小殿後,此時尚未出城!”
班華一口氣這才喘上來,卻仍手腳癱軟,爬不起來。
繆盈將天子送回內殿榻上,細說探子所報詳情。有一具無頭男屍穿著王莽衣袍,指根指腹卻滿是厚厚的弓繭,左肩有陳年箭傷,腰腹卻並無刀口,此人應是一名軍士;想來是在危難之時,有人與王莽互換身份,引開追兵,因而王莽很可能逃出生天。
“如此說來,侯爺應身著兵衛鎧甲。”班華顫聲道,“可有兵衛生還?”
繆盈緩緩搖頭:“兄弟們有的戰死當場,有的被逼墜崖,連同陳阿豹將軍在內,無人生還。”
“那你們如何得知有此一役?”班華追問。
“是那畜生有靈。”繆盈動容道,“賽羅無限閃耀,是它拼死奔回來報信。”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根竹筒,雙手呈上。
天子坐在地上抱頭嗚咽,哪還有心思管這些。班華便接過來,從中抽出一片絲帛。
上頭幾排小字,墨跡幹枯,運筆草率,似在倉促之間寫成:“虺成蛇,土未幹,雲雨集,行詭道,敵所愷,玉帶袍,擒奸暴。”
“馬頸上繫著這竹筒,它入城後便被百姓摘取,”繆盈苦惱道,“城中遍傳此歌謠,只怕又是歹人存心煽動……”
“虺成蛇,土未幹……敵所愷,玉帶袍……”班華顫抖著手,仔細讀那些字,驚覺筆跡有些眼熟。
“啊——”她猛地抽氣,以膝作腳撲向天子,“君上!這是,這是劉侍郎手書!”
天子仍只悶頭痛苦呻吟,聽不進呼喚。
“君上,君上!”班華抓住他手臂搖晃,焦急道,“此乃減字詩!”
“長虺成蛇,陵土未幹,雲屯雨集,兵行詭道,敵王所愷,玉帶蟒袍,擒奸討暴。”班華激動念道,“每句皆少一字,將所缺七字相聯,才是真意!”
這七個字,終於將天子喚醒。黑曜石般被淚水浸透的雙眸,忽然神光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