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閹人名喚白賢,是太後王政君身邊總領太監,奉太後之命來探視醉酒的皇帝。見君上精神尚好、身旁有人服侍,他便放下心來行禮告退:“勞煩王侍郎好生看顧君上,老奴回長信宮複命去了。”
王莽攙扶著目瞪口呆的劉傲,在未央宮閹人們的簇擁下,將他送至後殿龍榻之上。
怎麼事兒?天子說話都沒人當回事兒嗎?劉傲不禁來氣。可他轉念一想,史書上記載,王莽少年老成,為人剛正勤勉,在當時社會上風評極佳,又有外戚王氏族中權貴替他遮風擋雨,這時說王莽包藏禍心、企圖篡漢,誰信吶?
全天下只有朕知道這貨是狼。劉傲鼓嘟著嘴,好不容易夢一回當皇帝,還這麼憋屈,憑啥?得想個法子治治這個偽君子!他眼一轉,想起剛剛睡醒之時好像聽見閹人說,有個叫張放的人,因為爬龍床被趕出宮了?
對呀!王莽正是透過道德作秀,獲得外戚集團的信任扶持,這才一步步走向權力頂峰。假如他才一入宮,就“爬龍床”,便裝不成正人君子,前途盡喪。
劉傲計上心來,壓住嘴角沖正行禮告退的王莽道:“你留下,上來陪朕。”
王莽聞言一怔,旋即垂頭拱手道:“陛下恕罪。內外有別,臣不便留宿宮中。”
劉傲立刻昏君上身,瞪眼怒道:“你膽敢抗旨、忤逆於朕?好不猖狂!”
王莽趕忙跪下以頭點地,說“臣不敢”。
“不敢你就上來。”劉傲手拍身旁半扇龍榻,“聽話,別犟。”
王莽深吸一口氣,松開攥緊的拳頭,硬著頭皮上前。他合衣躺在龍榻邊沿,半個肩膀還懸在榻外邊。
劉傲嘿嘿暗笑,伸手扯開自己衣襟,將身上龍袍、褻褲脫了個幹淨,露出一身雪白薄肌。
“陛下……”王莽從齒縫裡擠出一聲壓抑的抗爭,“臣無此身段,服侍不了陛下。”
劉傲緊緊咬住下唇,不令自己笑出聲來,忍了片刻,又佯裝輕佻道:“赤身睡舒服,脫了。”
“臣並非……”
“脫。”劉傲沉聲打斷他,冷眼逼他就範。
王莽只得起身,咬牙除去袍服,解下中衣,筋肉遒勁的上身便坦露出來。
嚯!天子臉上露出驚訝贊許的神情,忍不住伸手在他厚實的肩膀上捏了捏。這粗壯的肱二肱三!劉傲伸出手指戳了戳,心想,一拳能打十個我。
劉傲自己也有胸肌腹肌,可那是為了上鏡好看,精雕細琢出來的花架子,哪有人家這紮實的力量感?
王莽一臉悲壯地跪在龍榻前,哀聲道:“臣上有老母,下有寡嫂幼侄,求陛下憐憫,只問臣一人忤逆之罪,萬勿牽連無辜。”
他視死如歸的表情,令劉傲不禁有些犯怵。差不多得了,真把人逼急了,也挺沒意思的。
“朕能把你怎樣?”劉傲嘁的一聲笑了,“看把你嚇得。上來吧,褲子不必脫了。”
王莽只得躺回龍榻邊沿,全身緊繃僵挺著,甚至忘了呼吸。
“喘氣兒。”劉傲握拳在他溝壑分明的腹肌上捶了一下,他這才吐出一口氣來。
劉傲側身摟住他腰,將一條腿壓在他大腿上,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肌裡,勾起嘴角暗笑道,脫不脫褲子無所謂,這樣與天子摟抱在一起,人不說你爬龍床才怪,橫豎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能在夢裡坑狗賊王莽一把,也算給我們老劉家找回點排面。劉傲不免得意,眼皮漸漸沉重。睡吧,反正只是一場荒誕的夢,明早醒來又是一條鹹魚男大。
劉傲須臾響起輕鼾,王莽卻毫無睡意。天子愛好男色不假,可那張放形容妖冶、性情嬌媚不輸宮娥,因此頗得聖寵。他王莽卻有哪一點像身下承歡之人?話雖如此,天子卻並未強迫於他,到頭來不過把他當作竹夫人,抱在懷裡摟著睡罷了。
月光自窗欞照射進來,為天子粉雕玉琢的面龐鍍上一層清冷的白光。王莽偏頭望著天子睡夢中天真的笑顏,不由得呆呆出神。人都說張放狐媚惑主,為何天子卻是這副妖孽模樣?
進宮前,他叔父大司馬王音曾提醒他,此番擢他入宮,乃太後懿旨。天子年少恣意,行止放蕩,太後怕他再惹出醜聞、招天下人恥笑,便從族中選來正派子弟,從旁伴駕規勸。因而他面上是天子近臣,實則為太後耳目,他一言一行,須得向長信宮有所交代才是。
說到底,這風流君主不過是個傀儡,朝中一幹政務,實際全由太後及王家一眾叔伯執掌定奪;天子如此任性胡鬧,到底是不甘心被操縱、卻又無力抗拒的徒勞掙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