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渡握住他的肩膀,將他緩緩推離自己懷裡,在那種極度痛苦躁動不安情緒的驅使下,道:“好。”
他抓住了秦雲的手指,引著他來到了自己心髒的位置,皮肉之下,一顆心正在躁動不停,跳得幾乎要躍出胸腔之中。
程雲臻感覺自己的指甲忽然變得鋒利,他看著自己的指節猛然沒入君無渡的胸腔,猩紅的血液暖熱了他冰涼的手指。君無渡控制著他的手,直到他摸到他的心髒。
一顆劇烈收縮,往外泵著血液的活人心髒。
他從本源,感受到了那種可怕炙熱的情感,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回,然而握著他手指的手如鐵箍一般,不允許他的退縮。
君無渡喘息著,低聲道:“你知道結契最好用哪裡的血嗎?”
心頭血。唯有心頭血立下的誓言才亙古不破。
程雲臻的肩膀抖了一下。君無渡沒等他回答,就抓著他的手指再進一步,刺入了心髒。他的人這麼冷漠,心髒卻在異物入侵的瞬間劇烈收縮,溢位鮮血,竟像是甜美多汁的果實。
“喝下去。”君無渡說。
自己親手剖開的心尖血像一尾遊魚鑽入了他的喉管,君無渡痙攣的喉結每滾動一次,他就喝下一口血,不知喝到了第幾口,程雲臻感覺自己好像吞下了君無渡的心髒,兩種心跳聲在潮濕的胸腔裡對撞不停。
聽見他說結契已經完成,程雲臻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軟倒在他懷中。
這場可笑的內鬥,在天亮之前就徹底結束了。
君無渡親手處理了君清陵和他父親留下來的黨羽,新一任掌教的位置落在了君雪銀身上,她忙得焦頭爛額,必須從旁系提拔人上來填補空缺。
程雲臻醒來還躺在熟悉的床上,他看著帳頂出神片刻,忽然有些後悔。
後悔昨天沒讓君無渡抹去他的記憶。
床邊多了個身影,程雲臻眼睛微動了動,看見是君無渡,張開嘴唇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嗓子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君無渡望著他說話,神情裡也有疲憊。
好像他們兩敗俱傷。
程雲臻伸手摸了摸,頸部疼得要命。他被君無渡拉著坐起來,靠入他懷中。
“婚期既定了,不可再輕易更改。”君無渡摸著他的頭發說道,“你好好養病,爭取在那之前好起來。”
程雲臻愣了一下,握住他手,在上頭寫了個字。
手掌被他指甲輕輕劃弄,君無渡低頭看著,他原來寫了個好字,於是反握回去,將他壓在床上深深親吻。
秦雲似乎是真的被他刺激到了,整個人變得溫順無比,而且他現在不能說話,情緒只能靠眼睛來傳達,君無渡望著他如一潭死水的雙眼心裡卻絲毫沒有欣喜的感覺,他甚至不敢直視秦雲的雙眼。
會好起來的吧,他只能這般自欺欺人。
很快他就發現秦雲變得很容易情緒失控。那天秦雲喝完藥之後沒忍住全吐了出來,看見他臉色發沉就崩潰地抱住他哭了起來。
君無渡只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才臉色不好,在他眼裡卻又是要拿走他的記憶。
看他如此抗拒的模樣,君無渡不禁在想秦雲的記憶裡莫非有什麼他不能割捨的東西。雖是如此想,他不敢對秦雲的記憶動什麼手腳。
君無渡感到後悔,似乎他面對秦雲的時候做什麼都是錯的。每次都是這樣,他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發洩怒火,和他爭執,讓他哭泣。將他逼到跳崖後下次仍舊不知悔改。他說著自己的要求不高,但卻是天底下最貪心的那個人。
為了讓秦雲的身體快點好起來,君無渡只能採取玄境老祖的建議,讓秦雲反向採補他。
結了契之後他們的床事完全沒有了從前的滯澀,甚至秦雲還會主動抱住他的肩膀迎合他,兩人身體之間已經沒有了離開的空隙,心卻越來越遠。
君無渡心中的憋悶難受與日俱增。
這天程雲臻半夜醒來,察覺到君無渡不在身邊。他掃了一圈,看見他正站在窗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