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陽河主幹經寒洲流往北方,正好也是程雲臻想去的方向,等到了寒洲境內,脫離君無渡的勢力範圍,才能真正松一口氣。
只是,這一路上不知道會有多少艱難險阻。
程雲臻沒有心思傷春悲秋,他又在城內購置了些必需品,隨即出城朝著河邊的方向走。
就在他出城後,城門突至十幾個修士。
“快,城主有令,有魔修混入,速速關閉城門盤查,一隻蒼蠅也不能放出去。”
百年前的戰役歷歷在目,看守城門的修士聞魔色變,不顧正打算出城的人,連忙撥動機關,將城門徹底關閉,不留一絲縫隙。
……
程雲臻站在稍顯湍急的河流旁。
從地圖上看,他面前的應當是扶陽河的支流,河面並不寬,目測不過幾十米,水呈碧色,在山岩間奔流急走,賞心悅目。
程雲臻深吸了口氣。
他聞到了很多氣味,山澗冷冽清新的水汽味,河邊叢生的野蕨清香,濕潤而略帶星腥氣的泥土味……那統統都可以歸於自由的味道。
程雲臻掏出了剛買的短刀。
他垂眸凝視著翻湧的碧波,抓起自己的頭發就用刀來回割,耳畔沙沙的聲音響起。
不知是不是他割的角度不對,刀鋒卡在發絲之間,有些阻澀感。
程雲臻緊抿嘴唇,像是要出一口惡氣,不顧頭皮被扯得生疼,把一頭長發割去了大半,最後一刀落得極快,斷發委地時竟發出琴絃崩斷的錚響。
程雲臻彎腰將一堆綢發扔進水中,新斷的發梢落在後頸,微微發癢。
他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只覺得腦袋從沒這麼輕松過。
逃出來的第一步,捨去三千煩惱絲。
再度出發時,程雲臻已經束起高馬尾,他順流而行,竟像是在急流的河面上奔跑,迎面強風吹拂,再無桎梏,一回頭,那連綿不斷的群山已經遠去。
此情此景,使他心中陡然冒出一句話來。
輕舟已過萬重山。【1】
短暫的豪氣幹雲之後,程雲臻需要面對現實。
踏雲履雖能日行千裡,可程雲臻到底不是個正經修士,他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高的趕路強度,更加糟糕的是,他沿著河岸走,又買了羅盤在手,方向應該不會出錯,但無法確定自己此刻的位置在哪。
趕了大半天的路,河水逐漸變得平靜,流經另一座城,遠遠能看見其輪廓。
程雲臻精疲力盡,靠在樹下,掏出輿圖確認自己現在的位置,他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
天快黑了,他低頭聞了聞身上的味道,暫時還沒有香味。衣襟裡藏的花早已皺皺巴巴,路上程雲臻還特地給它們的根莖又吸了點水,希望它們能夠再堅持一段時間。
片刻後,程雲臻做出決定,往城門走去。
然而還未走近,他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進上座城時,門口雖有修士駐守,可那些修士根本不會查驗進城者的身份,怎麼現在門口已經排起長隊,要經過檢查才能進入?
程雲臻當即警惕起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心虛,他沒有轉頭就走,而是穿過人群,朝對面方向而去。
城門口有個老叟正在擺攤賣秘境地圖殘片,攤前幾個人正在挑,程雲臻湊過去問:“勞駕,入城怎麼排了這麼長的隊?”
“聽說是有魔修混在城裡,正在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