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謹後知後覺放手,看著護士又著急忙慌地進了急救室。
他捏著手裡薄薄一張繳費單,一目十行地找關鍵詞。
醫學上的專業術語他不大懂,只是知道要做手術。
還沒等他離開繳費,急救室的門就開了。
三四個穿著隔離服的醫師推著病床沖了出來,前排還有兩個護士開道。
雪白的病床上露出個蒼白的人臉,林延帶著氧氣面罩,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陳謹趕忙湊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叫著林延的名字,追著病床跑了一路,最後被護士攔在了手術室外。
手術室的鐵門“嘭”的合上,“手術中”的紅燈猝然亮起,整條長廊裡只留他一個人等待,還有靠牆的一排空椅。
陳謹正對著手術室門口站立,那張繳費單陪跑一路早已變得褶皺不堪。
他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活了二十一年少有不順心,更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
林延的臉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疏離的,親近的,迷離的,最後的最後都歸於慘白,沒有血色沒有生氣的慘白。
“這邊有自助繳費機,你先喝口水吧。”護士臺就在拐角,不多時就來了個人提醒道。
“謝,謝謝……”陳謹頓了好久,緩緩抬手把紙杯推回,拖著沉重的步伐挪到繳費機前交了錢。
林延這場手術做了很久,手術期間門開了三次,兩次是下病危通知書,一次是醫生換班。
陳謹自始至終都站在手術室門口,從繳完費後就再沒挪過腳,任誰好言相勸都沒動搖過分毫。
第二天上午的9點32分,手術室的燈滅了。
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中年醫生走了出來,摘掉半邊口罩,頂起眼鏡抹了抹眼角。
“手術還算順利,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兩天,沒問題的話就能轉入隔離病房了,只是病人情況畢竟複雜,後續治療方案還得家屬確認,你先前繳費,再到二樓我辦公室一趟。”醫生給他遞了第二份繳費單。
“謝謝,謝謝醫生,他什麼時候能出來?”陳謹嗓音嘶啞,雙手接過繳費單,重重彎下腰沖醫生鞠了一躬,可能是站的久了,下身一個不穩,狠狠向前跌去,得虧醫生扶了他一把,勉強穩住身形。
“別著急,腺體縫合比較慢,你先到邊上坐會兒。”醫生扶著他坐上旁邊的排椅。
僵立了一夜的腿難以彎曲,乍一坐下酸的他咬緊後槽牙。
“病人那邊還需要人照顧,家裡沒人來的話可以先請個護工。”醫生又叮囑了一句。
“謝謝……”陳謹手上捏著繳費單,抬眼記住了醫生的名牌。
這一夜總算是熬過去了,陳謹掏出手機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喂,怎麼了小謹?”電話沒響兩聲就通了,媽媽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本來他自己還是能扛得住的,可對上母親一下就垮了堤。
“媽,我在第一醫院,林延出事了……”哽咽聲藏都藏不住,他的眼眶也刷的一下就紅了。
“啊?怎麼回事呀?怎麼好端端進醫院了?你媽媽今早去市區了,我讓她先過去,你別著急,別著急。”媽媽說完就掛了電話,應該是給小媽打過去了。
陳謹把頭埋進掌心,眼淚開始唰唰往下流。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才勸住了林延,就又來了這麼一遭。
好不容易保住了婚姻,現在又在生命上捱了一刀。
沒一會兒小媽電話就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