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李頭的見證
蘇默週六一整天都在外頭忙活，直到傍晚快開飯的時候，村幹部們才宣佈大家可以收工回家，不過明天還得繼續。
蘇默一聽能回去了，趕緊收拾好家裡的工具準備走人。這時，他瞧見新村長正站在路邊，跟幾個漢子閑聊，手裡還散著煙。
蘇默四下張望了一圈，卻沒見著徐大和前村長那幫人的影子。之前一直埋頭幹活，他都沒顧上留意這事兒。現在看著新村長，蘇默才猛然意識到，那些曾經在村裡蹦躂得最歡的人，如今就像被摁在盅裡的螞蚱，沒了動靜。
正想著，新村長就朝他走了過來，來幹活的這群人裡，就數蘇默最紮眼。其他人都是些年長的漢子，唯獨他一個年輕人混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兀。尤其是他那張娃娃臉，看起來就像是村長僱了個童工似的。
“蘇默！”村長是個中年人，比之前的老村長年輕不少，嘴裡叼著煙，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拍了拍蘇默的肩膀，“今天辛苦了，小小年紀就這麼有擔當，不錯啊！”
他話音未落，手指間夾著的煙被風一吹，煙霧撲了蘇默一臉。讓蘇默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大口二手煙，嗆得臉瞬間漲紅，喉嚨裡一陣火辣辣的難受。
盡管如此，蘇默還是強忍著點了點頭，隨後用手勢指了指家的方向，示意自己要回去了。村長顯然沒注意到蘇默是被自己的二手煙燻得想趕緊溜，依舊笑呵呵的。
他正想松開搭在蘇默肩膀上的手，但感覺到掌心下單薄的觸感，村長皺了皺眉毛看向蘇默的肩膀，瘦削、骨架纖細，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蘇默的肩膀，隨後松開了手說道：“怎麼這麼瘦？正發育的時候，得跟你奶奶說，要多補些營養！”
男人的自來熟的捏蘇默肩膀雖然有些不禮貌，但是村子的人大多不怎麼在意這些，而且雖然大著嗓門像是在教育蘇默，但蘇默還是聽出來話語裡的關切。
蘇默聞言朝村子笑了笑，看起來乖的很，他想跟村長說些什麼，但是意識到村裡的大家似乎都不明白手語，最後還是手指捏了捏鐮刀的把手，依舊只是點了點頭。
村長看著蘇默乖巧的模樣，心道明明也是青春期的孩子，怎麼還看起來溫溫和和的，絲毫不像自家小子那樣，在青春期的時候總是難對付的很，動不動就和個炸藥桶一樣。
想到這裡，村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哪個青春期的孩子沒點小心思？蘇默看起來乖巧得很，但莫名讓人覺得他好像被什麼壓抑著
這時，蘇默朝村長招了招手，瘦削的手裡拿著鋤頭和鐮刀，示意自己要離開了。村長猶豫了一下，朝蘇默說道：“蘇默，你明天該上學了吧，上午就讓你奶奶來吧。我給她安排些輕松的活兒，不會太勞累她。”
村長見蘇默停住了腳步，隨後那孩子眉眼彎彎的朝自己笑了笑，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這時一邊看著的老李頭提著一大塑膠袋的剩飯走到村長面前，“村長，你這樣不服眾啊！我也一把年紀了，也沒見你給我安排輕松的啊！”
村長聞言，打量了一眼這個精瘦的老頭，知道他平時總喜歡貪些小便宜，便沒好氣地說道：“你是沒兒子了？還是沒後了？你兒子最近回來了，也沒見你讓你兒子過來啊？你跟小孩計較？”
老李頭被村長這麼一說，絲毫不害臊，反而撇了撇嘴：“也不是我造成老太婆沒了兒子，那都是因果報應！”說著，還不滿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村長聞言也沒計較，這老頭喜歡瞎講話，倒是問起了老李頭的兒子，“你兒子怎麼最近回來了？看著像是賺了大錢啊，整天紅光滿面的！”
“哎哎哎，”老李頭擺了擺手，眼珠子轉了轉，“都是血汗錢，。哪有什麼大錢。”說著，他看向村長上衣口袋沒散完的煙，笑眯眯的說道：“村長，你這煙也沒幾根了，不如都給我算了。”
“嘖，拿去拿去！”村長直接把煙盒拿了出來塞給了老李頭，然後立馬離開了，生怕老李頭連自己手裡的鋤頭都順走。
老李頭看著手裡的煙，絲毫不在意別人看自己的眼神，提著袋子慢悠悠的走了，他早年喪妻，一個人彎著腰背朝天種田，硬是把兒子拉扯大，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早就習慣了精打細算。
李茂名帶著東西回到家後，見自己的兒子正在院子裡刷著買房攻略的影片時，笑眯眯的把手裡捏著煙盒塞了過去，“兒啊，這個給你！這煙挺貴的，我特意問村長要來的，沒幾根，但比你之前的煙好！”
李耀看著被塞進手裡，都快皺皺巴巴的軟殼子煙皺了皺眉，隨手往後面的畚鬥丟過去，“爸，這算什麼好煙，現在有錢了，咱還差這個煙？”
“哎呀，有錢也不是這樣使的嘛！雖然那些錢讓咱們日子能過的更好，但是也不能揮霍啊！”老李頭將提回來的剩飯倒進豬食桶裡去，還不忘叮囑兒子，“那錢的事情你別瞎說，別人問起你就說得外面老闆賞識，這些年攢出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李耀說著似乎又突然來了好奇心，“那老太婆看著慈眉善目的，沒想到也不是個東西，不過爸，村裡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那些事的？”
老李頭這半輩子的心都在自己兒子身上，現在自家兒子問這個事，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放下手裡的活，陷入了回憶，嘴裡複述著當時的情景。
那天，老李頭照常是去割豬草給家裡的豬吃，最近村子裡發生了一個大事，那就是蘇家的那兩口子出車禍沒了，蘇老太婆正傷心欲絕呢。本就是個寡婦了，現在直接成了孤家寡人。村子裡的人都忙著去幫忙，畢竟一個老太婆哭得都快瞎了，誰還顧得上以前的過節？
農村辦事就是這樣，喜事不請不來，喪事不請自來。即使平時那蘇老太婆因為自家兒子混的不錯，在村子裡不積口德，說話刻薄的很，但是現在都這樣了，大家也沒計較那麼多了，能幫的還是幫幫。
老李頭倒是沒有去，正值壯年的倆個口子沒了，李茂名覺得晦氣，生怕到時候自己去了掉壽！那可不行！自己還想多活幾年，能看孫子結婚呢！
去割豬草的那天，已經是蘇愛芳兒子媳婦下葬幾天後了。老李頭不樂意去蘇愛芳家旁邊割草，打算換個地方。
正巧路過那邊的墳地時，聽到了細細簌簌的聲音，給當時的老李頭嚇了一跳，這幾天抬進來的也就只有那老婆子的兒子媳婦了，但是這還沒頭七了，怎麼就鬧事了呢？
頓時，老李頭豬草也不敢割了，尋思還是趕緊離開回家拜拜菩薩吧。可剛要走時，察覺不對，哪是什麼鬼，是個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