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接過西瓜,笑著道了聲謝,他咬了一口,清涼的汁水瞬間在口中化開,驅散了身上的暑氣。他低頭看了看蘇默,發現孩子的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蘇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紙巾,臉頰微微泛紅,但一雙杏眼卻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星。他抬起手,飛快地打著手勢:‘謝謝哥哥。’
顧言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心裡莫名一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蘇默的腦袋。
奶奶從椅子上站起來,笑著招呼兩人坐下:“快坐會兒,先歇歇腳,這天氣確實熱得厲害。”
顧老爺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額頭的汗,就著手裡的西瓜就咬了一口,他原本以為從酒店出發,到了村子裡時太陽好歹會西落些,暑氣也會減弱,卻沒想到還是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幾人坐在桂花樹下並沒有聊太久,蘇奶奶便起身將身邊的毛線球收好,放進竹籃裡。她拍了拍圍裙上的線頭,朝顧言和顧老爺子說道:“待會去的地方估計很久都沒人去過了,雜草樹枝可能會比較多,得拿鐮刀去開路。”
顧言點了點頭,顯然早有準備,他和顧老爺子都穿著長袖長褲,布料輕薄卻結實,既能防曬又能防刮蹭。顧言穿的是長襯衫,袖口隨意地捲到手肘,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顧老爺子則穿著一件米色的麻質襯衫,手裡還握著一把摺扇,時不時扇兩下,驅散暑氣。
蘇默也早早換好了衣服,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長袖襯衫,布料柔軟透氣,袖口和領口已經有些磨損,顯然是穿了很多次。褲子是一條深藍色的棉質長褲,褲腿略微寬松,方便活動。他的腳上是一雙舊帆布鞋,鞋底已經磨得有些薄,但刷得幹幹淨淨。
蘇奶奶看了看蘇默,眼裡帶著幾分欣慰,她轉身從牆角拿起一把鐮刀,遞給顧言:“待會兒路上雜草多,你拿著這個,很鋒利,小心點用。”
顧言接過鐮刀,掂了掂重量,笑著道了聲謝。他轉頭看向蘇默,發現小孩正站在一旁,腦袋上戴了一頂草帽,手裡也提著一個竹籃,裡面裝著幾瓶水和一把小小的鐮刀。鐮刀的柄比成年人的短了一截,刀身也小巧許多,顯然是特意為蘇默準備的。
蘇默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期待,彷彿這次出行對他來說是一次小小的冒險。他緊緊跟在奶奶身邊,腳步輕快,彷彿已經迫不及待要踏上這段未知的旅程。
......
“賠錢貨!下不出蛋的瘟雞!” 三瘸子渾身酒氣,臉色漲紅,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粗魯地拽著溫琳往外拖。溫琳的頭發散亂,臉上帶著明顯的巴掌印,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爭執。
圍觀的婦人團在一邊的曬谷場邊,其中的王婦人把還攢著泥的指甲戳向不遠處的三瘸子的方向:”作孽喲,城裡的細瓷盞兒哪經得起這般摔打。”這話引出一片窸窣的笑,像毒蘑菇在雨後瘋長。
“都他娘滾蛋!” 三瘸子瞪著眼睛,繼續拽著溫琳往前走。溫琳的胳膊被他攥得發紅,她試圖掙紮,但終究敵不過常年幹力氣活的三瘸子,只能踉踉蹌蹌地被他拖著走。
三瘸子拖著溫琳又突然有些掩耳盜鈴的朝這幾個婦人說道:“帶這賤貨去鎮上試工!”女人們聞言不語卻只是交換著意味不明的眼神,離著鎮上不遠哪有廠區?要是有了廠子可去村裡也不至於這麼窮。
早些年村裡確實有個礦場,那時來個西裝革履的大老闆,拍著胸脯保證開礦能讓全村人過上好日子,每家每戶都能分紅。村長也是個眼皮子淺的,收了點錢就答應了。結果礦沒挖出幾兩銅,倒把好好的山林糟蹋得不成樣子,最後留下一地廢料,拍拍屁股走人了。
現在看著三瘸子拽著人往西邊林子裡去,嘴裡說著糊弄人的話,婦人們指指點點,卻沒人上前多說一句。
溫琳踉蹌著被拖向山道,鞋在碎石路上刮出淩亂的刻痕。她回頭看了一眼圍觀的婦人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婦人們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遠去,嘴裡才開始議論紛紛:
”怪了,三瘸子說是帶人去試工,怎麼往那片山裡去啊?”
”管他呢,又不關咱們的事。”另一個婦人撇撇嘴,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
”也是。你說三瘸子買這麼個人回來,十多年了連個孩子都沒生,圖啥呢?”
”嗨!那不過是他打人的藉口罷了,你們不知道吧?三瘸子三天兩頭往鎮上亂搞,也沒見搞出個名堂出來,八成是他自己不行!”
婦人們閑得發慌,嘴也沒個把門的,把陳年舊事都翻出來嚼舌根,剛回村養老的一些婦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覺也融進了這群閑話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