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話少也未必不是好事,何汐心道,至少很方便逗著玩兒。
盛組長家有兩間臥室和一個書房,盛濯開啟主臥的燈,對何汐道:“你今晚睡這裡。這幾天我不在家時盡量不要出門,明天我要出勤,輪休日帶你去康複中心。”
巡察長囑咐得言簡意賅,何汐對後面的部分沒什麼異議,他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在頭一句話上——看著床頭整齊簡單的一套被褥,他目光詫異地跳了一下,隨後嘴角浮上一層意味不明的笑意,聲音帶了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尾調,“盛組長,我睡在這裡恐怕不太合適吧,不是說有人登門再假扮情侶不遲……”
盛濯眼角一抽,指了指走廊另一端,語氣有些一言難盡:“我平時睡次臥。”
何汐:“……哦。”
何汐收起了笑容,走進獨屬於自己的主臥室,禮貌地道聲晚安,關上了門。
次日何汐起來時,盛濯已經出門了。他走到餐桌旁揭開保溫罩,裡面是簡單溫熱的早飯,還有一杯牛奶。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溫熱噴香入候,昨夜沒睡好的疲憊都似乎減輕了不少。
昨天盛濯帶他回來已經是晚上了,盛組長雖然很細心,但似乎也忘記了何汐缺少基本生活用品這件事。何汐猜測巡察長有輕微的潔癖,沒有碰洗漱臺上的任何一樣東西,只是簡單地洗了洗臉,對著鏡子裡自己略顯病態的面容打量片刻,想起昨天盛濯說的“作家、醫生或者老師”,有感而發,覺得這些大機率都不靠譜,自己說不定是個富婆包養的軟飯小白臉。
他剛準備去享用自己的早餐,客廳的智慧門鈴響了。
這幢樓住的都是基地的公職人員,樓下有專門的接待室,接待員的語氣不帶一點玩笑:“8201的住戶您好,服務中心的派送車剛剛送來一些物品,機器人正將其運往您的住所,請您及時查收。”
何汐道過謝,幾分鐘後,半人高的機器人敲開了門。
何汐遵守巡察長的叮囑,沒踏出家門半步,站在門框裡,目光略帶好奇看著這個大腹便便形似蜜蜂的小東西——它的大肚子是空心的,裡面放了不止一個包裹,機械手從其中準確地拎出一個遞給何汐,顯示屏眨了兩下,切換成電子收據。
何汐摸了摸機器人的腦袋,拆開包裹,果不其然,裡面是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一套棉質睡衣。附帶票據上顯示的下單時間是今天八點二十九分,巡察長在正式上班前的一分鐘開了個卡點的小差。
何汐嘴角莫名一翹,喃喃自語:“真夠嚴謹的。”
他在收據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之前何汐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想到自己現在對外是盛組長愛人的身份,就果斷下筆了。
他細嚼慢嚥地吃完了早餐,打算去試試盛組長選的睡衣合不合身,經過客廳魚缸邊的時候,見到那幾尾小金魚歡歡實實地朝自己聚了過來,絲毫不認生,他感覺挺有趣,心道可能盛濯早上出門急忘了喂魚,便拿起缸邊的魚糧餵了半勺,蹲下來仔仔細細地看著幾條魚擺著尾巴爭食一空,才起身去試衣服了。
一天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旅幻門的粒子輻射不僅剝奪了何汐的大量記憶,還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從早到晚,何汐躺在床上看窗外的風景,睏倦得快要合上眼,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混混沌沌間腦中湧現出雜亂的畫面,大都一閃即逝,如同拼圖殘片,似乎有意義但又解不出。
今天的天氣一反昨日,出奇的陰,傍晚時分,霧霾已經沉甸甸地壓到了窗前,屋子裡沒開燈,黑得嚇人。
何汐按了按鈍痛的太陽xue,下床開啟空氣淨化儀,客廳傳來智慧門鎖開啟的“嘀嗒”一聲,腳步聲響了起來。
何汐本以為是巡察長下班回家了,可凝神一聽,進來的明顯是兩個人,而且腳步輕浮雜沓,和巡察長沉勻的步伐截然不同。
盛濯並沒說過還有其他什麼人能開他家的門,何汐眉頭隱蹙,轉過拐角看見客廳裡站著的人時,眼睛卻微微睜圓了。
一個少年,一個少女,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揹著書包正開啟鞋櫃換鞋,男孩手裡抱了個籃球,沾了一手泥,女孩也有籃球,只不過放在網兜裡提著。
見到家裡赫然出現一個人,男孩女孩也愣住了,頃刻站直,互相對視一眼,男孩率先上前一步把女孩擋在身後,挺挺胸脯,猶豫一下開口道:“你……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們家裡?”
少年少女眉目相似,何汐默默掂量了一下,覺得按盛組長的年紀,常理上生不出這麼大的龍鳳胎,回想到昨晚談到福利院的事情,隨即明瞭——盛濯收留了那位鐘院長的遺孤。
後面的女孩眨了下眼,對男孩道:“哥,他穿著睡衣,應該是大哥哥的朋友。”
男孩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也對。”繼而坦坦蕩蕩看著何汐,朗聲道,“你好,我是鐘謹。”
女孩緊接著說:“我是鐘諾。”
鐘謹說:“這是我妹。”
鐘諾道:“這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