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莫語春卻是萬萬不敢摻和進這件事中去的。
孟家滿門抄斬後,將軍府雖然沒被收回,卻荒廢了下來,因為慶皇下令不許百姓祭拜,更不許隨便靠近。
二皇子身份又敏感,今兒來這,指不定明兒就被誰參了一本,狀告到禦前了。
她這個隨行的能落得好?
莫語春縮著脖子,低頭看到身上的新衣服,抿了抿唇。
果然,好處不是白拿的。
低頭的功夫,頭上鬆散的發髻搖晃著散下幾縷。
莫語春噘嘴吹開搭在臉頰上的碎發,等臉上不癢了,嘴巴也沒有放下來。
二皇子出宮就帶了她和陸生,沒帶喜珍,她都做好了自己挽發的準備。可二皇子也不知怎麼突發奇想,拿她的頭發玩,尋她的樂子,給她鬆垮挽了個這麼難看的發式。
莫語春胳膊又往上抬了抬,沿著鬆散鼓起的發包,摸到上面橫插的珠釵。收回手時一個不慎,將珠釵給帶了下來,一頭及腰長發散亂散開。
壓抑著內心的喜悅,莫語春以指為梳,快速攏了幾下,拿出袖裡的發帶,快速將頭發束起後插上珠釵。
雖然看不清自己現在的樣子,但她還是頗為自得地晃了晃腦袋。
將軍府內。
祈雲霄駐足站在庭前,目光一寸寸掃過熟悉的佈局,半張臉隱在簷下的陰影中,側顏冷漠。
陸生大著膽子開口:“殿下,可要去祠堂上柱香?”
“不必。”
待她為孟家洗涮冤屈,孟家一百三十口冤魂得償所願後,她立牌後再來祭拜也不遲。
“壽王和惠王這段時間能安生些,明日再派些人,分別前往滄宿、蒼流。再通知原先在滄宿的人開始行動,仔細調查滄宿郡守。”
季老夫人的事足夠讓他們分心留意了。
陸生聽到命令,心中大駭。
蒼流城原屬西北三藩王之一,壽王外祖齊哲侯領地,離邊關最近,緊挨鷹嘴峰,是防禦外敵的第一道防線,也是各遊商往來慶國最為重要的關卡。
後來孟家軍駐守邊關,便改為雙方共同掌管該地。
為這關費,齊哲候暗中下手倒也有理,可滄宿郡守是緣何?
陸生原先在孟家校場訓練過一段時間,聽人提起過滄宿郡守李聞與孟大將軍是年少好友。兩人一文一武,後來李聞上任滄宿郡守,直接把守著慶國最大的糧倉,成為孟家軍最有力的後盾。
如今殿下提起他,難道是懷疑他與這件事也有關系?
陸生壓下內心的不平靜,領命退下,將空間留給祈雲霄一人。
簷上的冰楞融化,滴滴答答落下水珠,成為寂靜院落裡的唯一聲響。
天逐漸暗了,遠處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天空稀稀落落升起幾盞天燈,奔向圓月。
祈雲霄知曉再過上一刻鐘會更熱鬧些。
去年上元燈節,將軍府上空滿是天燈,高低錯落,歡聲笑語連成一片,隨著放飛的天燈擴散開來。
而如今,唯餘蕭瑟。
“走吧。”
合攏的朱門含下其後的黑暗陰影,祈雲霄走到街上,順著人聲看去,看到街口轉角處三兩聚著的人群。
線香的紅點閃爍,許是看到了她,很快消失在街角。
她撩袍上車,彎腰探頭,看到車裡歪扭躺著的少女,身形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