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竹將桌上盛著菜餚的瓷盤一個個放在託盤上,莫語春在一邊看著,眼睛絲毫捨不得移開一點。
屋裡燒著地龍,二皇子也沒動幾口晚膳,東西都還是熱的。莫語春沒打算再去小廚房,想趁著沒人,回後院的屋裡趕快囫圇吃幾口,再給她大舅送去些。
是以,一出主殿的門,莫語春便伸手向挽竹討要她手上的託盤了。
挽竹多側身躲開,沒讓莫語春碰到,離門口遠些才壓著嗓子說話:“吃吃吃,你一個人哪吃得了這麼多?”
莫語春被說得一愣,又聽挽竹接著道:“往日你獨吞的那些,我便不與你計較了,今後這東西,我想還是給該給的人吧。”
誰是該給的人?不就是她嗎?
雖然二皇子沒說,可預設就是給她的呀。
“不是,她憑什麼啊。”
莫語春心底不服,看著挽竹倨傲的臉,不敢和她頂嘴,腦中想到的是那晚倒在地上,抬頭聽到的那聲厲喝。
不就是有惠王給她撐腰嘛……
莫語春耷拉著眼,分外不捨得深吸了口氣,被撒下來的細小雪花激得打了個噴嚏。
挽竹黑著臉背過身躲開,最後那點微弱的猶豫消失。
就該磨磨他的性子,好讓他清楚知道誰才是他如今的主子。
挽竹端著託盤,拿去小廚房同眾人分了做人情。
陸生捧著分到的一碗熱粥,有意想說什麼,最後看了看主殿的方向,悶頭喝了一口,沒有開口。
除了不在場的小太監巳午等人,只有莫語春被排斥在外。她窩在屋裡就著鹹菜,憤憤地解決了膳司分送給宮人的已經冷掉了的稀粥。
到了該就寢的時候,她早早便抱著被褥去了主殿。
主殿最裡邊便是二皇子的寢殿,繞過梨木架子遮擋,寢殿左側開了一扇小門,門裡連著的便是莫語春今晚睡的地方。
小門上方開了個洞,長長的紅線穿過,在小床邊沿垂下一顆鈴鐺。二皇子晚上若是有什麼吩咐,拽一下紅線鈴鐺就會響起,喚醒莫語春。
莫語春收拾好東西,拘謹地坐在床邊,聽到外面有動靜,忙起身去迎。
“殿下!”
她喚的激動,祈雲霄看到她時才想起自己今天一時沖動說下的話。
兩人明面上男女有別,而她也不喜人近身,怎得就將她安排在了身邊呢?
怕是夜裡都睡不安寧了。
被莫語春清亮的杏眼看著,祈雲霄心頭鬱氣橫起,厭煩突如其來。
她換了件新衣,肩上的白雪早已不見,只恍然還覺涼意尚存。
它自是潔淨。
祈雲霄生得好,嘴角不笑也自帶一份弧度,看似多情含笑,可鳳眸卻銳利,冷冽淡漠,在寒冷的冬夜裡顯得陰涼沉沉。
“退下吧,晚上不需你伺候,安心睡吧。”
祈雲霄閉了下眼,很快睜開,眼中情緒藏匿在燭光下,不帶有波動地丟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莫語春慣是沒心沒肺,撓了撓頭,回屋閉眼烙了幾次餅,很快在地暖熱氣的燻騰下沉沉睡去。
祈雲霄身著中衣,闔眸平躺,腦中清明,無半分睡意。
她一會兒想著滄宿的安排,一會兒計劃著如何利用大理寺卿這步棋。眾多謀算擠壓著太陽xue,刺激得它一突一突地痛。
驀地,她無端想起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雙一眼就能探到底的眼,那張什麼情緒都擺在明面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