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曜站在誅仙陣中心,他腳下便是被結界護住的陣眼,四周青白赤黑四色蓮花正在緩緩飄落。
還是得有人護陣掌劍才行,修士沉吟,但今個兒人數著實不夠啊。
緣一不在,童磨腦子裡的【殺戮】等同於【救贖】,跟誅仙劍陣根本八字不合,只讓黑死牟上的話,那就只有一邊過強,這樣陣也撐不住多長時間……總不能讓我新收的徒弟上吧?
至於他親愛的老闆,那根本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還是我自個兒頂上吧,修士嘆了口氣,什麼天生勞碌命,手上還攥不住財……那幫算命的嘴裡就沒吐出過一句好話!
蘇元曜閉上眼睛,額前透出一點明光,這點明光一落地,便分作四個青衣翩翩的虛影——在末法之地,即使是半步金仙的分身,也只能維持魂魄形態——這四道身影毫不停歇,疾速奔向劍陣的四個方向。
掌劍的一到,四把劍俱都嗡鳴不止,也就是在這一剎那,蓮花急速下落,劍光重重疊疊,無限城內殘存的所有事物在這一瞬間均被徹底攪碎,它們的歸宿不是塵土,被【殺戮】真意磨滅的事物,俱都只歸於真正的虛無。
蘇元曜隱約還聽到了幾聲鎹鴉的慘叫,他這才後知後覺,這些扁毛畜牲大概把自個兒對著自家老闆發神經的模樣轉播了個夠,搞八卦搞到身死魂消,修士只能贊它們一句死得其所。
他撥出一口氣,思緒收攏,目光投向無限城上空。
——他等待許久的那道劍光便於此時抵達。
蘇元曜挑起一點嘴角。
踩中第一個陷阱,就夠沒面子的了,你以為我會在這裡乖乖待著袖手等死嗎?
劍光終於從虛幻的金黃長河中脫離,潺潺宛如流水,它溯回一萬年,仍毫無滯澀,只帶著一股一往無前、勢不可擋的勁頭俯沖下來。
毫不意外,這一記劍光一闖入蓮花暴雨中,當即便被扯碎大半——任誰也想不到青衣修士臨陣升級,現在的蘇元曜與光陰流年劍並非同級,而是略高一籌,這略高的一籌,便是制敵的先機。
這個心魔毫不停歇,他心念一動,便裹挾上一點誅仙陣中的殺伐氣息,神識附在其上,遙遙墜住那道即將破碎的劍光,當場便順著它過來的路途一路回溯,直至萬年之後的那一把光陰流年劍本身——
心魔開口。
你看,你已經成功了,修士的聲音似勸似誘。
光陰流年劍的識海裡已出現了屬於“蘇元曜”的結局,這個青衣修士最初神情錯愕,但到底也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正坐下來,安然入化。
劍身微微抖動,似嘆似喜。
再也沒有擋路的家夥,從此之後,道路一片坦蕩,合道就更是唾手可得——
所以,可以卸下防備,敞開元神了。
它就在這一刻放下了警惕。
同時也在這一刻走到了末路。
來自誅仙劍陣的殺伐真意,輕輕鬆鬆就攪碎了這一把劍的元神。
劍身上的裂縫越擴越大,終於,一陣噼裡啪啦後,半空中便只剩下一個突兀的劍柄,這把劍柄到底也墜落下去,撲通一聲落進海中,漸漸沉底。
那一艘失去乘客的飛舟還在空中輕輕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