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還真是天造地設。”青年像是在喜宴上為新郎新娘道賀詞,“原先的肉身說拋就拋,怎麼,是覺得現在這具要好看一些?身魂不合在未來可是大問題,你們也真捨得…”
男子的確面如冠玉,女子也是眉目如畫,只是面容都有些扭曲,女子更是淚流滿面,顯得有些滑稽。
“師兄!前輩!”她嘶聲叫喊起來。
“我是被騙的!我不是自願入門的!他說學了這個,就可以拋掉原先的身份,頂替掉他那個未婚妻,這樣才可以雙宿雙飛——”
“但是你這位未婚夫可是先被奪舍的呀,”蘇元曜摩挲著下巴,“嗯,這邊的身魂要鍥合一些,用的是血親的身體吧…”
女子怔了幾秒,忽然尖叫一聲,一轉頭就咬上了男子的臉。
她手腳都動不了,但男子照舊被咬得連連慘嚎。
青年嘆出一口氣,似乎覺得不爭氣的同門,也讓自己面上無光。
“真是,教你們的老師不稱職啊。”
人類轉了個身,青色衣袍帶起一陣風,他向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到幾只惡鬼臉上,竟然抬手,做出一副授課的姿態。
“要修行心魔,有兩點需要特別注意——這是需要提前教授的內容,我也就來當一當這個老師,給你們補上這一課好了。”
蘇元曜豎起一根手指。
“一是千人千面,在不同的皮囊下自然會做出不同的舉動,但若是因此迷失了本相,忘記自己究竟是誰,千面幻生,迷失自我,那就是自斷道途的禍事。”
“雖有千面,但我還是我,這跟佛門講的唯‘我’獨尊,是一個道理。”
猗窩座發覺身邊的同僚已經轉頭看向那個青年,嘴邊甚至還掛著笑容。
上弦叄並不打算這麼做,但也微微抬眼,他看見自己老闆的眸色鮮紅得像是要滴下血來,黑死牟只閉著眼,手攏在袖子裡,似乎聽得也很專注。
“第二個嘛,”蘇元曜又走回到那兩個被觸手吊起來的男女面前,“承人身份,就要擔人因果。
只把他人皮囊當做方便取用的道具,肆無忌憚調來換去,終有一日因果重重密佈,自身陷於其間,如同陷在一堆幹柴之中,只要一粒火星,便是玩火自焚的下場…”
青年的聲音越放越低,下一秒,他彈了彈手指。
這回從他指間飛出的不是圓潤明黃的火光,而是一道赤紅流霞般的明火。
它撲到大廳正中那個黝黑反光的爐子底下,霎時赤紅近紫的火焰一下子升騰起來,火舌開始舔吻爐底。
被火光映照的上弦都神色自若,只有鬼之始祖略扯開一點領口,看起來不太自在。
下一秒那兩個人類男女俱都癱軟下來,只眉心現出一個血紅圓點。
青年袖中探出一點極快的明光,一把劍繞著兩人的屍身兜了一圈,便一頭紮進銅爐,爐門啪地一聲合上。
裡面安靜了幾秒,便傳出全不似人聲的慘嚎,聽聲音起碼有好幾十人塞在銅爐內部,爐身乒乒乓乓,竟晃得這個巨鼎輕輕搖晃起來。
這番動靜頂多維持了十幾秒,一切便陡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火焰的噼啪聲還在大廳中靜靜回響。
童磨偷偷抬眼看了看現下的狀況,他們的老闆臉黑得絕對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