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的氣味飄過來了吧,”蘇元曜如此解釋,“這附近有人家居住…我想應該是刀匠的村子。”
他撫摸上眼前的山壁,露水正沉甸甸掛在覆蓋了山體表面的藤蔓上,青年撥開幾根藤蔓,一隻手平放在山壁上。
下一秒,一連串發光的紋路從人類的手掌下顯現出來,又一路蔓延開去——
這一瞬間,整個山體都呈現出極為複雜優美的紋路圖樣,它們在黑夜中微微發光,竟似整座山都在發光。
這只持續了一個剎那,下一秒,山體又幽暗下來,它輕輕晃動了一下,幾塊碎石骨碌碌滾下來,落到二人肩頭和腳底。
如果從心魔的視角看來,那些躲在外頭的漏網之魚,也變作零零碎碎十幾道白光,在此時身不由己地投回了宗門所在。
“還在用老一套的陣法啊,”蘇元曜語氣懷念,手還在山壁上摩挲,“要自滅滿門,還得走這套流程……真是麻煩。”
他們往右側走了幾步,一處沒有藤蔓的遮蓋的山體豁然出現了一個深黑的洞口。
有涼風正從洞內席席吹出,一道臺階延伸下去,從上面看不見盡頭。
“本來我也是找不到的,畢竟從來沒到過這裡…”蘇元曜攏了攏頭發,又笑起來,“但誰叫我智勇雙全、手段出眾呢?”
鬼舞辻看了人類一眼,徑自走到洞口前,向下凝視這個漆黑的入口,以鬼的眼力,竟也看不清裡面的景色。
“……你走在前面。”
蘇元曜毫無意見,應該說,他本身就是這麼打算的。
“只是實在有點黑呀…”
年輕人一邊這樣嘀咕著,一邊屈起手指,一點圓圓的火光便從他指間悠悠飛下去。
雖說如此,黑暗實在過於濃重,那點火光也只能照出四周幾十厘米左右的距離,能夠看到火光擦著一些近似衣裳的輪廓往下墜去,最後掉到地板上靜靜燃燒。
蘇元曜便在指間又凝出一朵火花,另一隻手則自然向他身後的男人伸出,他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鬼之始祖不會來握他的手。
“失禮了。”
他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回去,從語氣裡絲毫聽不出來有在反省的意思。
“您要是不好意思,可以改成牽我的衣擺——”
男人目光如刀,青年莞爾一笑。
下臺階的過程很順利,既沒有陷阱,也沒有什麼東西突然沖出來。
兩人一路下行,直到站在先前火光落下的地板上,才回頭往上看去。
來時的洞口只剩下一小塊夜空。
火光依舊還在靜靜燃燒,然而它卻不能照出更多景象,這裡的黑暗似乎能夠吞掉大部分光。
鬼之始祖逐漸焦躁起來,他扯了扯領子,四處觀望,紅眸在黑暗中分外顯眼:
“這裡是什麼——”
霎時間,燈光大亮。
鬼舞辻一時有些睜不開眼,他本能地抬手捂住眼,甚至還有幾分惶恐:
要是這是日光,那自己當場就會被殺死。
但光芒落在面板上,並不刺痛,於是惡鬼睜開眼睛,房間裡的東西便映入他的眼簾。
頭是人還有些不準確,因為不管是蒼髯老者,還是妙齡少女,他們都只剩下一層硝化後的泛黃人皮,在空中輕輕晃動——
即使是惡鬼自己也沒有這種玩弄食物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