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門,他便嗅到紫藤花的薰香氣息,循香看去,果然正有一線香插在爐中半明半滅,看上去已燃了一半有餘。
臉部上半部分腐爛得很可怕的男人已穿戴整齊。
這個人雖說眼睛看上去已經不太能看清東西了,但他坐的位置仍可以看見庭院全部景色,手邊還擱著一把未出鞘的日輪刀。
鬼殺隊的主公、産屋敷耀哉靜靜微笑,光是看上去,他的存在本身就令人感覺如沐春風。
與主公相對的位置上,那裡已被安放了一張同樣的坐席。
蘇元曜並沒有停下來問候或是拜見,他只是徑直走過去,坐到那張為自己預留的坐席上。
青年抬頭欣賞起整個庭院的景色,産屋敷微微有些愣神,彷彿對方的舉動出乎他的意料。
但男子立即就鎮定下來,跟隨青年的視線看向庭院。
日光融融,紫藤如瀑,輕薄的紫色花瓣順著和煦微風掉落下來,在無人處織成厚厚一條花毯。
“真是好風光,”蘇元曜舒暢地撥出一口氣來,“一直都沒有空閑,現在能有這種景色看,還真是不錯。”
“能合您的意真是太好了,”主人笑著應和,“雖然我的眼睛已經快看不見了,但也能感覺到這份愜意。”
青年轉頭看他,彷彿才發現這是個病人:“哦?閣下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這是産屋敷一族千年來的宿命。”耀哉撫上自己的眼瞼。
“一千年前,家族裡新生的嬰兒全都因為身體孱弱而夭折,眼見著一族就要滅亡,我們的先祖終於從神主那裡得到了建議——”
“同一血脈的族人裡出了鬼,神靈因此憤怒,從而對我們降下詛咒,只有消滅鬼,我們才能徹底擺脫滅族的命運……”
他頓了頓,咳嗽幾聲,青年並不催促,只是靜靜等他講完。
“可就算如此,我們一代之中,也只有一個男子能活到成年,這個人也絕不會活過二十五歲。”
産屋敷口氣平和,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我的兄弟,就是因為不能忍受這種命運,打算在成年前放火,將我們都一併燒死……結果只有母親跟著他一起死掉了。”
這是很悲慘的故事,但蘇元曜竟然挑起嘴角。
“原來如此,我早就該看出來的,”青年的視線又投回庭院,“你的病,跟鬼舞辻無慘還是人類的時候,患的應當是同一種。”
“您是說……”
蘇元曜將手擱到下巴上,做出回憶的模樣:“當初那位少爺要不是變成了鬼,他也決計活不到二十五歲的。”
他又抬起眼,仔細端詳産屋敷家主的面容:“這樣一看,你們兩個長得也很像呢。”
蘇元曜對面的男子只是靜靜微笑。
“不過我先前還說他這些年來什麼事都沒有辦成,實在是沒什麼出息…”修士沉吟。
“現在看來有失偏頗啊,都被這種東西惦記上了。”
耀哉側了側頭,詢問:“什麼東西?”
“就是取走你們家族壽命的那個玩意兒。”蘇元曜豎起一根手指。
“它自個兒搞不定鬼,就讓你們去替它搞定,風險你們擔,好處它全拿,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稱呼它為神明瞭吧,”青年笑起來,“只是個卑劣的膽小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