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活像個討要糖果的孩子,顏千繪好玩地笑了笑,伸手拿起明信片,“行吧,反正也不差你這張。”
“這樣吧,我們互相寫一張寄給對方,怎麼樣?”他也拿了一張。
手指轉動黑筆,她揚眉,“沒問題。”
寫完明信片後,她又順手挑了幾個極具當地特色的小物件,而後心滿意足地離開紀念品店。
他們找到附近的郵局,把一沓明信片寄了出去,之後往地鐵口出發,準備去有著“維也納心髒”之城的聖斯蒂芬大教堂。
途中,他們路過一個公園,遊客在用麵包屑喂草地上的白鴿,幾只白鴿被一個小孩追趕,撲稜著翅膀朝顏千繪飛來。
顏千繪身子向後仰,抬手擋住了眼睛。
想象中“頭發被白鴿爪子抓得淩亂”的場景沒有出現,程式言伸手提前阻斷了鴿子的飛行軌跡,然後,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走吧。”
走在路上,顏千繪垂眸盯著腿側十指緊扣的兩隻手,掌心間傳遞著熱量,她感受到他緊握的力道。
兩人都沒說話,他信步向前,唇角不自覺彎起,面上隱隱含笑。
而她則思緒重重,電影已經拍完了,現在她不是舒燈,他也不是施幸。雖這樣想著,可她也始終沒有掙開他的手,就這樣一直握到了地鐵站。
聖斯蒂芬大教堂位於維也納市中心,高聳的建築和雕花極盡哥特式風格的繁複和肅穆。教堂中庭高大廣闊,懸掛著一長排璀璨的珠燈,兩側的石柱上佇立著許多雕像,從大廳正中央一眼望去,兩扇彩繪玻璃長窗的中間是巨幅的畫像。
顏千繪站在教堂大廳的長凳邊上,閉著眼睛劃十字,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你是天主教徒?”程式言問。
她搖頭,“不啊,我沒有宗教信仰。”
他不解,“那你這是?”
“上帝不會拒絕任何一個虔誠的祈禱,”她仰起笑,“多許點願望難道不好嗎,說不定就實現了呢。我不相信你小時候和家長去寺廟的時候沒許過願,家長不都會教小孩子閉著眼睛拜拜。”
g市人大多信佛,她在他家看到過他的佛珠。
“真的沒有,我都是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等我媽叫我起來,順便數秒數看我媽要許多久的心願。”他說。
她笑,眼睛彎成月牙,“我和你不一樣,我從小就愛許願,我能在任何一個佛像前念願望清單跪到腿麻。”
莫名其妙,可愛得要命。
手不受控制,想要揉揉她的腦袋,於是程式言也就這麼做了。
掌面剛貼在柔順的發絲上,她抬眼,撞上他垂落的視線,隨即轉向右邊,輕快道:“去那邊看看!”
他懸在空中的手喪氣般地甩下,無奈地笑了笑。
乘電梯到頂樓俯瞰,維也納的街景盡收眼底,尖頂建築錯落在紅色藍色屋頂的樓房中,似駐守的哨兵。
他們逛了一小時左右便離開了,乘車前往音樂之家博物館,舒燈逝世後,留在了維也納,珀伽索斯也留在了維也納。
劇組從博物館借走了它,如今自然要物歸原主。
館長檢查確認完好之後,認真將其保養清理好,重新放回了屬於它的玻璃展櫃內。
一陣禮貌客氣的寒暄後,他們兩人繼續在館內參觀。
珀伽索斯安靜地躺在展櫃內,在燈光的照射下,琴身面板亮著低調含蓄的光澤。
顏千繪低頭注視它,緩緩將手放在玻璃蓋上,像在隔空觸控它。
她無法忘記她碰到它時內心生出的震顫,不久前拿著它在維也納國家大劇院演出,而就在幾個小時前。她與它共同在舒燈的公墓前演奏,現在是來和它正式道別的時刻。
再見了,珀伽索斯。
人們會記住,你是舒燈的斯特拉迪瓦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