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幸的日記裡寫到,他和舒燈曾在夕陽餘暉鋪灑的院子裡笨拙地練習小步舞。
巡演前夕,賦閑在家的舒燈,拉了一首小步舞曲解悶,於是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學習這種17世紀流行於法國宮廷的舞蹈,於是便搜尋了一個簡單易懂的教學影片,拉著施幸一起學。
影片裡的舞者們優雅地邁著小步,動作看上去沒有很複雜,顏千繪乍一看,甚至覺得自己也很快就能學會,但她有自知之明,毫無舞蹈基礎且四肢不協調的自己,是跳不出舞者們的美感的。
雖然她對舞蹈興趣不濃,但還是得學這段舞蹈,這是明天要拍的一場戲——舒燈和施幸胡亂踩著舞步,開心地亂跳一通。
程式言伸出手,掌心朝上,等待她落下纖手,“驗證一下練習成果吧。”
“你確定?不怕被我踩?”顏千繪挑眉。
程式言彎唇,主動勾起她的手。
手機被扔在床上,彈跳了幾下後安穩地躺在被褥間,影片還在迴圈播放著,音樂從揚聲器裡緩緩溢位。
踮腳尖,在地板上旋轉,輕輕跳躍跨小步,她還穿著酒店的拖鞋,啪嗒啪嗒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交疊在一起的手隨著音樂和舞步的變化又分開,兩人彼此面對面周旋躍動。
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跳得不錯,每個舞步都記得很清楚,沒有出過差錯,反倒是顏千繪總是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捕捉下一刻的動作,以防自己落拍子。
實在太多旋轉的舞步,顏千繪腦子暈乎乎的,音樂節奏愈發急促,程式言看出她身子搖晃,於是拉住她一起跳。
左邊拖鞋底被另一隻腳踩住,雙腿勾在一起的顏千繪身體失衡,意識到自己將被絆倒的那一刻,雙眼遽然圓瞪。
預想中跌在地板的慘狀沒有發生,她穩穩地落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日記裡最後寫著:舒燈與我都不善舞蹈,我們被彼此的腳勾住,一齊摔在草地上。她躺在我身上笑個不停,那是她確診後第一次如此開懷大笑,在晚霞的注視下,我吻了她。那一刻我無比希望時間停滯,我心上的人,願她笑容永駐。
程式言仰躺在床上,背下壓著的是仍在播放音樂的手機,聲音悶悶地傳出,頂燈的淡黃光暈散發暖意,兩人離得很近,近到他們已經在交換彼此的呼吸。
她的眼睛似乎蓄著一汪清潭,滌蕩著驚慌過後的餘波,濃翹的睫毛微微閃動,程式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似乎被蠱惑,他抬起頭貼近身上的人,細軟的碎發拂過他的臉,有些癢,就在他即將觸到微翹的唇瓣時,這枚吻蜻蜓點水般地從她唇角擦過臉側。
她避開了,腦袋埋在他的肩窩。
施幸會親吻舒燈,這是明天的戲份,而不是現在該發生的。
“看吧,沒學會。”雙手撐在床沿,顏千繪借力起身。
身上的重量一輕,頓時空蕩蕩,程式言啞聲道:“要的就是舒燈的‘笨拙’,學到現在的程度就可以了,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
音樂聲重新被釋放出來,恢複原先的清晰悠揚,影片不知疲倦地按設定播放,變成了他們此時對話的背景音。
今晚,是自己失態了。
他懊喪。
他不自覺地沉淪,而她卻隨時清醒。
程式言背對著她朝外走,微抿雙唇,神色難辨。
他知道她在故意略過剛才的小意外,便心領神會地不去點破。
顏千繪目送他出t門,就在那道背影走到到門口時,他突然轉頭。
程式言想為剛才的“冒犯”而道歉,但話到嘴邊又拐了一個彎,只是低聲說:“晚安。”
耳朵發燙,她點頭應了句:“程導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