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意,你也說說吧。”
說這話時,賀臨禮語氣依舊平淡,與她對視的那雙精緻眉眼也平和無常,話脫口後長指勾起桌上的水,悠悠喝了一口。
這副場景,莫名多了審訊的意味。
賀知意呆呆看著他,一時無言,直到賀臨禮放下水杯補充。
“一個人瞎跑什麼。”
心髒突然發顫,顫到賀知意漸漸不敢與他對視,她不自然偏轉了視線,漸漸垂下頭去,悶聲悶氣回應。
“只是想走走。”
賀臨禮沒有任何表態。
又是良久的沉默,但現在的沉默讓賀知意感到煎熬,一種無處遁形的狼狽以及無法可圓的謊言讓她如坐針氈。
賀臨禮大概知道真相了。
“賀知意。”
他突然叫她,可她不敢再看他。
“多久沒好好休息了。”
沉聲一句,賀知意的心都被勾了出去,留下血淋淋的一個窟窿。她愕然抬頭,蓄在眼底的淚在那一瞬順著臉頰掉落。
不過一秒,她慌忙抬手擦拭,又手忙腳亂地躲藏發抖的手,但眼下的處境已經無處可躲,她只能越發低埋著頭,披散的長發將整張臉都遮擋得嚴嚴實實。
多久沒好好休息了……
她也不知道,從打人的事件結束,她就噩夢頻發,在把賀臨禮拉黑刪除之後,噩夢出現的更加頻繁。
來到平城,知道了母親的事。
每晚噩夢帶來的窒息感更加強烈,無限的惡寒和恐懼交織,痛苦和絕望參雜著惡心感讓人完全無法入睡。
她又該如何開口,說她其實一直都睡不著嗎,還是撒謊說點別的。
她不知道。
“賀知意。”
這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賀知意知道他已經走了過來,卻不肯抬頭。她聽見了他嘆氣,溫沉的一聲,只是一秒,面前突然伸來一隻手。
“陪我走走。”
賀知意沒有應聲,但手已不受控抬起,就那樣輕搭在賀臨禮掌中,沒有等她抬頭,賀臨禮突然收攏了手,控制著力道帶她起身。
賀知意安靜跟著他走出酒店。
臨要出門,他又塞給了她一條圍巾,和去年冬天的那條不一樣,圍巾繫好後他又伸手,賀知意不再要他牽著,選擇跟在他的身旁,賀臨禮隨她。
風雪依舊未停,這次出來同樣沒有帶傘,兩人沿著白天折返時的長街漫步,賀臨禮走在前面,一直放慢腳步等她。
賀知意默默跟在他的身旁,視線不由落在他脖頸上繫著的另一條同色圍巾,圍巾上漸漸落滿雪花。
賀臨禮身形高挑,影子被沿途的路燈拉得很長很長,她的影子也被拉長,後與他的影子平行。
平城的冬天很冷,晝夜溫差更大,她卻感覺沒那麼冷了。
是她的第二個冬天了。
第二個沒有被人丟下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