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禾城這番好意不是誰都能領情的。
初次辦事的頭日,街上人潮湧動好似所有妓子們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跑來排隊簽訂文書,等到了第二日開始事態就發生了轉變。
原本簽好文書的妓子們開始接二連三的來詢問,可不可以反悔。
小吏們臉色雖然有變,卻也沒說什麼。收回文書後告訴她們還有多餘的時間,在他們離開前她們都還有反悔的機會,便就默不作聲地為她們服務。
這毫不挽留的做法和依舊禮貌的態度,又讓一些人咬咬牙當場又反悔要重新與禾城簽訂文書。
這樣反複的事情在第二天和最後一天都有上演,小吏們已經從最開始的嘆氣到面無表情。
說不上心灰意冷,心裡有些失望卻是真的。
在一眾心緒起伏的禾城人裡,依舊表現得平常的顧婉便讓所有人高看了不少。禾蓁瞧著這位大姐姐,也不由在心裡對她産生敬佩之情,生出了向她學習的想法。
其實顧婉她也只是理解這些姑娘的心思。
已經跌落谷底在爛泥中的人生,不是誰都有重新再來一把的。
世人都說女人軟弱,但要顧婉來說要男人去經歷女人們的悲慘一生,卻也不是誰都能有勇氣從頭再來。
心中五味摻雜,她卻下定決心在最後一日離開前,她要把不跟禾城走的姑娘們的賣身契給燒了。
沒了白紙黑字,後續這些地方又被禾城接管,希望她們後面想抓住機會時,還能再伸手拉一把自己。
話說出口,三日後離開,禾城的人就會在花街待到最後一刻。
只是在象徵著啟程離開的銅鑼響起時,顧婉環顧隊伍裡新增的人群時,卻皺眉停步。
禾蓁看著顧婉表情不對,忙到她身邊問:“顧姐姐,怎麼了?”
顧婉低聲對禾蓁,說:“那個小姑娘沒來。”
禾蓁:“誰?”
花街裡的小姑娘可太多了,她完全不知道顧婉說的是哪一個。
“紅姐沒來。”說完顧婉看見面前禾蓁迷茫的表情,才又補了一句:“就是第一天那個向我搭話的小姑娘。”
禾蓁瞬間想起來了,說:“是她啊。”
那個第一個簽文書的女子。禾蓁對她印象不錯,聽到她不再連忙讓人去人群中問了一圈。
最後什麼都沒問到,禾蓁便向顧婉提議:“顧姐姐,要不我們再留上一個時辰等等她。”
顧婉搖頭:“這個城是我們第一個辦事的地點,如果在剛開始辦事時就說話不算話,後面幾個城鎮怕是有得磨。”
禾蓁聞言皺眉:“但總不能不管她吧?”
顧婉:“你帶隊去城外等我,我帶上五個人去找紅姐,兩個時辰之內找不到人,我們就離開。”
覺得顧婉的決定是目前最佳的選擇,禾蓁點點頭就帶著人馬去了城外。
另一邊,顧婉從帶來的軍隊中點出五個人,就帶著人手去花樓裡找紅姐。
她記得這個小姑娘是來自紅袖樓裡的,先前那找找吧。
此時紅袖樓內,大堂兩個小姑娘正紅著眼翻了臉:
紅姐被賣進花街時,一直想離開,逃過七八次的她可是老鴇眼中的硬骨頭賤蹄子。若不是員外老爺見她冷笑時別有風情,放話出來等紅袖樓將她調教好了,要為她,老鴇早就將她當做最下等的皮肉妓子處理了。
紅姐她在確定自己不能從青樓裡逃跑時,看著人是安靜下來,卻一直在心底琢磨著自贖的事情。
誰想她還未掛牌,卻等到了戰爭,等到了禾城。
她自簽下文書便沒有後悔過,哪怕這幾天裡身邊人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她都沒有動搖離開的決定。
等到了待在青樓的最後一夜,紅姐興奮得遲遲無法入眠,輾轉反側裡有多少是對出去後日子的期待與恐懼,她自己也不知道。
誰成想在半夜喝了一杯小姐妹端來的茶水,就讓她睡到現在,錯過了離開的時間。
在急匆匆梳洗後拎著行禮跑過大堂,紅姐聽著禾城人已經離開這裡時的崩潰,讓她當場就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