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一炷香後,神農氏三人已看完了凡間禾城一年的生活,地裡莊稼的輪種,女媧才從掐算中結束。
神農氏三人是人屬,而她是天生的妖族,既是妖族聖人又是人族之母的她,推演出阿萍的人生,也比以人身成神的神農氏算得遠。
此時,女媧再望向水鏡時的眼神不再新奇,而是感到一股壓抑的沉重。
她的推演蔔算中,看到了水鏡中那個名叫阿萍的女子的前路。
她的結局始終被迷霧籠罩,女媧只看到了她的前路,充滿血淚的前路。
妄想以人身顛覆神權之舉,女媧光是旁觀,就已覺得內心震顫。
人族,這個誕生於她手的種族,為什麼總是會出現這樣的奇人。
先有誇父逐日、後羿射日再有黃帝治水、神農嘗百草,人族中為何總是出現些英豪?
女媧活了千年,至今都無法理解人這個種族。
以人之身問天地反天地,代代都出這樣的人。常敗卻難服,往往他們雖敗猶榮的悲歌會隨著人類的歷史傳唱,讓下一代、下下一代人心中種下種子。
女媧想到了她的哥哥,早已湮滅的伏羲。
人族的孩子們不服輸這些人總是像他的。
回憶起過往種種,女媧臉上退去了表情,她失去了好奇心。她不再想又一次去看,人失敗的悲歌。
地上那個叫阿萍的姑娘,她身上執拗的勁,青澀卻堅定的目光實在太像哥哥了,讓女媧不想再看她,看悲劇又一次在自己面前上演。
女媧突如其來的沉默,讓神農氏三人有些好奇,卻又不到非要追問的地步。
畢竟從洪荒活到現今的神,性格多是古怪的。
其中女媧屬於特別古怪的那類人,因為人與妖之間的界限,她被兩方敬畏也被兩方疏離。
最親密的哥哥離開,參與初次人神之戰,這些那些的不敢想象的經歷,讓她性格變得奇特。
她是古神裡離群索居的那個,也是最沉默寡言的那個。
這次她能來和他們瞧熱鬧,神農氏的三人已經覺得離奇了,其餘再多他們三兄弟也不想管。
女媧告別了神農氏三兄弟,也沒理他們圍著水鏡中凡間禾城的熱烈討論,擺擺蛇尾離開了。
……她不會如自己推演的結果一樣下凡,人神之爭,她不會再參與,絕不!
神農氏要想下凡就下凡吧,自顧自攪入人神鬥爭可不是什麼好事。
神,也是會生死道消的。
天上才過了一日,女媧就感應到神農氏捏了個化身下凡。
她盤在宮殿的椅子上,喚出一面水鏡。
鏡中映照之景正是一個烏發長髯的老者揹著藥箱,站在禾城外排隊入城的隊伍中,眼睛不住往四處好奇地張望。
這位老者便是神農氏三兄弟捏出來在人間行走的化身,他的名字叫做黍。
名為黍的老者好不容易排到了城門口,卻因為沒有禾城身份證被請到了一邊稍等。
黍坐在禾城外官兵休息的陰涼處休息,捧著官兵倒給他喝的熱水,一臉的不解:“?”
到都到禾城,為什麼不讓他進城呢?他想去看禾城的實驗室啊!
守城官兵自然看出黍臉上的不滿。
他臉上立刻掛起當初被培訓出來的笑,眼神真誠地看向這老者,說:“抱歉啊,老人家,是我們工作做得不到位,才讓你在這等待。但我保證,很快我的同事就能刻出你的臨時身份證。你也別急,要到中午你也不用擔心吃不到午飯,我們禾城熱情好客,任何遠道而來的客人被我們耽誤了行程,我們禾城都會補償你們的。”
還挺有禮數?
黍含糊應了一聲,安靜地坐在一邊喝起碗中的熱水,觀察著禾城入城的隊伍。
而在入城凡人排隊的隊伍裡,他居然看到了一條讓他覺得眼熟的小黑狗。
這體態和它身上的功德,咦?!
黍立刻認出了這好像是天上哪個小輩的狗來著!?
它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