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城統共不過三萬百姓,便是舉城老少齊上陣,沒日沒夜地撲在田地裡,也湊不齊十萬人半年的口糧。
實話說,西北這地界兒,土地苦寒貧瘠,能靠著幾畝薄田拉扯大一家子,那都算得是種地的行家裡手了。
更何況還是戰亂年間。
那這些糧從哪來的呢?
運到這裡做什麼呢?
陳霄不禁陷入深思。
韓闖幾人則是眼神發直,當他們看到眼前無窮無盡的存糧,便如同即將在沙漠中渴死而看到甘泉。
幾人腳步踉蹌衝進糧堆之中反覆揉搓。
谷香混著夜風湧進鼻腔,一股莫名的情緒浮上心頭,回頭看了看佇立在那裡的陳霄,眼眶就是一紅。
剛剛還因陳霄放走權國良而冷言冷語的幾個兄弟,此刻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來。
年齡最小的小十六突然劇烈顫抖,膝蓋一軟跌坐在糧堆之上。
尖銳的哭嚎撕破寂靜。
這個被喚作小十六的孩子,連本名都沒來得及記住。
那年寒冬,韓闖在街市撿到他時,襁褓裡的嬰兒凍得發紫。
自此,他成了兄弟們拉扯大的“十六弟“。
昨日搶糧行的沖天火光還在眼前,九個疼他如命的哥哥卻永遠躺在血泊裡。
小十六的哭聲裡不知道包裹著什麼,好像這七人都懂。
陳霄也被哭聲打擾了思緒,搖了搖頭,將小十六扶起。
“有我在這裡,今日之後便不捱餓了。”
他本就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共情之下愈發體會到這個世界的百姓對糧食的渴望。
同時也更堅定了他內心的想法。
他面容堅毅走向了權國良語出驚人:“這些糧食是準備送給羯狄人的?”
場中之人聽聞此言都是臉色狂變。
看著權國良的表情,陳霄知道他說對了,深深地嘆了口氣。
繼續說道:“這批糧的來路其實也不難猜,只有兩種可能。”
頓了頓:“其一:攝政王透過手段籌措,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從內陸運送而來。”
“其二:羯狄人此次襲擾之前,攝政王便已經派人將邊關四鎮的糧食全部聚集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