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抿唇,一句話不說,只是狠狠用力,攥緊手裡的糖葫蘆,死活不鬆手。
“我讓你貪吃,我讓你買!”
他不鬆手,掃帚打在他瘦弱的身體上,眼睛死死瞪著他娘。
“死東西,還敢瞪我,我打死你!”女人一用力,手臂一甩,他瘦小的身子磕在地上,只吃了一顆的糖葫蘆掉在地上。
狗蛋眼睛盯著那沾了灰的糖葫蘆,被打了也不說話,他不敢還嘴,就只是盯著打他的人。
但是他越看,被打得就越狠。
女人力氣大,半大的孩子被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聽著一聲聲的咒罵,眼睛只死死盯著地上的糖葫蘆。
鮮紅的糖殼碎在地上,是整個屋子裡最鮮亮的顏色。
“你這輩子就是來討債的,想要過上好日子,你想也別想!我不會給你好日子過的!”
“我過成這樣,你想過好日子?我告訴你,沒門!”
抽打的聲音不斷,鄰居便都知道,段家又在打小孩。
狗蛋,他知道,自己是個賤命,這還是他娘教他的,他只是條賤命。
貧民窟裡這種孩子不少,在這天之前,狗蛋也不覺得有多難受,只是每天都要被打,身上的傷口剛好,下一頓毒打就又來了。
他年級還小的時候,憑借傷口好的速度來計算日子,冬天好得慢一些,夏天好得快一點。
傷口好得最快的時候,狗蛋已經是個半大的少年了,他學會了報官,告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的娘。
女人精神失常,被拖走的那天,全鎮的人都來看,都看見這個小少年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任由自己的娘對自己又打又罵。
狗蛋抿著唇,在官吏問自己叫什麼名字的時候,才轉眸看了過來。
這一眼,眾人都被少年的眼神嚇到,他梗著脖子,臉上身上都是傷口,他的嘴唇蹦成一條直線,眉眼間滿是陰氣,但已經初見鋒利俊俏的長相。
他盯著女人的眼神,彷彿恨不能把她千刀萬剮。
“這哪裡是看親孃的眼神哦,這分明是看仇人的眼神……”
少年回答:“段竟,我叫段竟。”
沒了父母,段竟出走了,他這年才十三,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幹什麼,但他記憶裡總有一段自己嚮往的人生。
他死死攥著自己僅剩的十文錢,從村鎮走到城中,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他要去富貴的地方,過好日子。
段竟走進一家酒家,外面立著免費住宿的旗子,他用錢買了一碗熱茶,坐在牆角落,準備睡覺。
這裡乞丐很多,大多數是無家可歸的貧民,他把自己的臉掩蓋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夜裡,他忽然驚醒,就看見自己面前站著好幾個男人。
這些都是成年人,他壓根打不過。
“小子,你很勇嘛,敢佔了哥幾個的位子,你是哪兒來的?”其中一個男人說。
段竟低頭說:“我從潭石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