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段竟,我等你很久了,我聽說你沒有吃晚飯對不對,我給你送了點吃的……”伊春聲音很小,半晌沒等到段竟的反應,她不自在地低下頭。
段竟確實沒吃飯,因為今天惹怒了玉翠,廚房見風使舵,沒給他留晚飯。
玉翠是顧家的大丫鬟,又是顧飲檀從小的玩伴,地位算得上是下人中的小姐。
段竟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但這還是頭一回有人關心他。
段竟彎唇,藉著滿月看伊春的臉,圓臉、塌鼻,是今日那個小丫鬟。
“你是誰?”段竟緩緩開口。
伊春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捏著自己的衣領,“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今天被雲祥她們……的那個,今天謝謝你!”
說完,不等段竟回應,那小丫鬟噠噠噠地逃走了。
段竟看著手裡的食盒,破破爛爛,不過就是一個帶蓋子的盆,開啟一看裡面果然沒什麼好東西。
段竟輕蔑地挑開食盒,看起來這是那個小丫鬟的晚飯,她應該也吃不飽,下人們爭來鬥去,那種軟骨頭被欺負也正常。
他沒動一口,餓著肚子躺上床。
燭火太貴,段竟卻點了一整根,靜謐的夜晚,整個房間只有他一個人。
躺著的也是幹淨踏實的被褥,沒有吵鬧聲,也沒有打罵聲,他不由得閉上眼睛。
過了會兒,他想起什麼,伸手從褲袋掏出一個東西。
香囊在他褲口袋裡一整天,被他的汗水沾上了些其他味道,摸起來也有些幹癟了。
但不愧是大戶人家的東西,一拿出來就能聞到清淺的香味,百合和鈴蘭的香氣中隱約有一絲藥香。
段竟看了看,拿著貼在鼻子上,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陰影,少年翕動了一下,才睜開。
他嚥了嚥唾沫,幻想中的事物似乎越來越真實,身體深處湧出一股無論如何也消不下去的燥熱。
他準備起身,忽然發覺有什麼東西存在感極強,他頓了頓,從身下抽出一封信。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把信送到賀雲迦手中。
天氣漸漸炎熱,轉眼就是立夏了,池塘裡的荷花是精心養護的,今年開得比往年都早。
段竟赤腳在池塘裡撈淤泥,顧飲檀一邊扇扇子一邊搖晃椅子。
追月抱著一大束桃花走進來,想也沒想就叫了一聲:“姑娘!賞花宴的賓客名單都已經確定好了,老夫人說給你過目。”
顧飲檀清醒了一點,她打著哈欠接過來,賓客名單一行行掃過去,其中“賀雲迦”的名字赫然在列。
“這是母親擬的賓客名單?”
“倒不是,是按照往年的名單給的,今年還要邀請賀公子嗎?”追月小心翼翼地問,她比誰都清楚自家姑娘對待賀雲迦有多用心,賀雲迦那番舉動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挽回顧飲檀了。
顧飲檀搖搖頭,她向來如此,內心比誰都清楚,賀雲迦不上進又不識好意,她是瞎了眼才會邀請他。
“聽說京城有不少公子少年想要來?不過這來客人數都是定好的,那就……”顧飲檀提筆把那人的名字劃掉,“多出來的名額,就賣給想要的人吧。”
顧飲檀說完,慢慢走回屋子裡,“今天就不要再找我了,我睡一會兒。”
追月看了眼池塘裡一身髒汙的段竟,生了點嘲弄的心思,小姐對他照顧,他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不過是閑來無事逗弄逗弄。
否則幾年來都沒有清理池塘的規矩,怎麼偏偏今年讓段竟清理淤泥?
顧飲檀睡下後,顧飲檀院子裡的侍女們就都離開了,除非有要緊事,不會再有人打擾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