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盈指了指地上男人的衣裳和腰間佩劍,“你瞧這腰帶可是蘇繡,這劍柄上嵌得玉石,也不知價值幾何,哪個歹人出來幹髒活,戴這般金貴的腰帶,還著這般緋紅錦袍,如此大張旗鼓,說不過去。”
“那倒是。”
崔盈又指著他額頭臉頰道,“若是歹人強盜,亦或江湖中人,豈會是臉面傷,都是捅心窩,刺腰背,割喉嚨。”
小喜小聲驚呼,“夫人你懂得真多。”
崔盈輕哼一聲,“話本裡都是這樣寫得。”
蔣鳴錚頭重腳輕,渾渾噩噩,只覺魂不附體,除卻鼻尖縈繞那股,若有若無的香,叫人好受些,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簡直吵得人頭疼欲裂,待他起身定要斬了這些奴才。
“那我們要管他嗎?”
崔盈一時也猜不出這人身份,左顧右盼,也沒發現其他人跟著,不知如何是好。
“等會兒吧。”
崔盈叫芙蕖從車裡,再拿出一把竹骨油紙傘,為其撐傘避雨,裙擺被地上泥濘沾濕,讓她不由心煩,唸叨著,“待會兒沒人來,便將這個人送到附近醫館,留點銀子,給他把腦袋上的窟窿瞧瞧,再往他胸口塞封信,將治病銀子還我,他還得賠我一條新羅裙,這條百蝶戲花裙,可是我入夏才裁得新裙子。”
“他會還嗎?”
小喜納悶,崔盈側頭覷了她一眼,“難不成我趁他昏迷時,將他腰帶摘了,劍柄上的寶石給撬走?”
小喜撓撓頭想說不管這人,但是見他血流成河的可憐樣子,又張不開口,想來夫人也是如她這般想得。
崔盈篤定道:“瞅他穿錦綴玉的模樣,定有銀子還,指不定回去念著救命之恩,還報答咱們一大筆銀子呢。”
可主僕三人等了許久不見人來,崔盈只得吩咐馬車將人弄上馬車,並未讓其進車內,只是與車夫同座,崔盈想了想現下大雨,人們都在避雨,大街上行人罕見,應是不妨事。
“大夫你替這位郎君瞧瞧。”
崔盈拉著大夫,讓其快替這男人看傷,適才車夫說他血流不止,崔盈怕他失血過多,直接沒了,到時候銀子沒掙到,還脫不清幹系。
老大夫老眼昏花,只是瞧見二人皆是衣著不俗,便捋了捋山羊鬍慢條斯理道,“這位娘子莫急,莫急,老夫這就替你相公看傷。”
“你這老頭什麼眼神?我們家娘子明明是……”
崔盈頓時一滯,小喜從旁出聲。
老大夫看了看蔣鳴錚,又看了看崔盈,疑惑道:“莫非是兄妹。”
小喜覺著這老頭眼神忒不好了些,被崔盈拉住,崔盈不住頷首,“我哥哥與父親拌嘴,父親性急,便動了手,哥哥面皮薄不肯叫大夫,都昏死過去了,我是在不放心,您快替我哥哥瞧瞧。”
老頭瞭然,哼唱了幾句小調,又說嘴,“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父子相爭起禍端。”
崔盈滿頭黑線,想起現下快寅時了,還得趕回府中,又得,“大夫我先回府去了,我一個女兒家,不便在外久留,再說,哥哥他若是醒來瞧見我,想必也是不自在。”
老大夫點點,“去吧。”
等崔盈將將跨出去醫館門檻時,忽聽老大夫道,“娘子且慢,可方便留個名,或是家中行幾,令兄若是問起何人送他來此,老朽也好告知。”
崔盈有些為難,躊躇一番後,回道,“我行九,家中姐妹,都稱我為九娘。”
待她走後不久,蔣鳴錚心腹才火急火燎尋了蹤跡進來,“老頭,我家郎君可在你這處?”
老大夫被他們這一驚一乍,弄得吹鬍子瞪眼,“安靜!你們家九娘子才將兄長送來,老朽還沒來得及瞧。”
心腹面面相覷,少主哪裡來得妹妹,只有珍嬪,不,珍妃娘娘一胞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