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放心,此事我並未告知他人,我來娘子這處,只是想煩請娘子幫幫我,我……我,我有了鄭郎骨肉,我不敢跟娘說,自從那日鄭郎吃吃不曾上門提親,我娘惱怒後,便不再提及。”
“及笄過後,我爹說要將我許給禮部侍郎的兒子,我娘便以為我爹要借拿捏我的親事,來拿捏她,好讓萍夫人在四房立住腳跟;第二日我娘,便與外祖母換了庚帖,我與四表哥又相識,親事很快就訂下了,我蒙在鼓裡;可,可,那一日,我與鄭郎,成了夫妻……前些日子我夜裡幹嘔不止,我不敢喚府醫來瞧,我可怎麼辦啊……嗚嗚嗚,娘子……”
崔盈腦子宕機了,這位八娘子這麼生猛的嗎?這些話每個字她都認識,可連在一塊,她怎麼就聽不懂了?
“你……我……我的意思是,不是,額……婉清啊,你容我緩緩。”
崔盈扶額,她怎麼知道她之前差點跟鄭秀之訂親了?還有,她都能查到,別人還能查不到?她跟鄭秀之成了夫妻?是她想得那個意思嗎?她有崽子了?那黑心書生的?
她算算日子,按照常理,孕相是在有孕後兩三月才會顯露出來,也就是說那黑心書生婚約在身,還來糾纏她的同時,還致使閨閣千金有孕,他鄭秀之真是個人物!
她那時候眼睛究竟是怎麼瞎得?這雙招子放臉上當燈籠使呢?怎麼就從幾十個窮書生裡,挑中這麼個人。
陳家三書六禮都已備下,可容不得穆婉清無故拒嫁,四太太再寵女兒,也不能失了分寸。
此事可還有轉圜之餘地?不過這些跟她本不相幹,穆婉清尋她作甚。
“八娘子何故同妾身說這些?妾身不太能明白您的意思?”
崔盈攤開說,找她幹嘛?
“阿盈,我知這事兒有些為難你,只是若不是找你,我真不知該找誰,鄭郎他其實還不知我有了他的骨肉,他是全然不知情的,當日,是我將他以你的名義約了出來,然後……”
今日被這位八娘子震撼數次,崔盈雖已做好準備,還是被其大膽行事所驚掉下巴,她膽子怎麼這麼大!
崔盈面色尬然,擰著眉頭,咬著唇躺在榻上,又佯裝咳嗽道:“娘子既能將鄭大人約出來一次,想必應是也能有第二次。”
“我娘看我看得嚴,更何況,那日,出了酒樓後,我瞧見鄭郎正要入轎,不曾看我一眼,神色冷極了,想必是惱了我。”
這是賴上她了?崔盈心底煩躁,有些不喜這位八娘子,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像牛皮糖,黏在身上,就撒不開手,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她。
崔盈苦思片刻,問她可真確診已懷有身孕,“胃部受涼亦可幹嘔,娘子要不還是先跟四太太明說了,私底下叫個大夫來瞧瞧?”
“我不敢,阿盈,我求求你,你替我去尋一下鄭郎,只要鄭郎上門提親,就不會有事,屆時,我娘自會為我斡旋;阿盈,我求求你,鄭郎才華橫溢,清高孤傲,是一位翩翩君子,一個能說出,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的溫柔郎君,若是知我有孕,必定會上門提親的,只要你幫幫我,遞個信兒。”
穆婉清苦苦哀求,崔盈有些不忍,又有些無奈,一生一世一雙人,哪裡是鄭秀之說得,是她當日朝他提得夙願,是納蘭所有詩中,她最鐘愛之一。
崔盈只覺穆婉清甚至不欲知曉,自己是否真的有孕了,許是更高興這個孩子的到來吧,逼迫鄭秀之娶她,逼迫四太太為她重新籌謀。
穆婉清雖不得其父重視,可四太太已然填補了這份缺失,甚至超越太多太多。
以致於這位八娘子得到了太多愛,多到讓其在這個時代任性至此。
崔盈嘆了一口氣,那黑心書生哪裡有她說得那般好,於是提及昔日,那人得了四太太明裡暗裡的示意,就是不上門提親,反駁道:“妾身聽聞,鄭大人剛中探花時,四太太已為八娘子招攬過鄭大人,可鄭大人並未理會。”
穆婉清身子一僵,不過很快又好了,“鄭郎霽月風光,自然不願借公府之勢。”
“可他同蔣家三娘訂親了。”
“蔣三娘跋扈,定是她逼迫鄭郎,不然鄭郎為何遲遲拖著不成婚。”
崔盈點頭蔣三娘跋扈是真。
見崔盈不言語,穆婉清便挺直腰身,像是有了底氣一般。
“可府裡規矩,無故不得出府,八娘子,您當真是在為難妾身了,八娘子既知妾身與鄭大人一番舊事,又何必將妾身拖到這渾水中來,若是……鄭大人對妾身情誼不減當年,日後,便是事成,八娘子如何自處,妾身又如何自處?”
“可阿盈你已經是我五哥的妾室了,你與鄭郎二人已然如同魚與鳥,不可共處一地,破鏡也難重圓。”
崔盈闔眸,這穆婉清死活要賴上她是吧,想到這兒,崔盈眸色漸沉,她既然非要嫁什麼鄭郎,也不管別人死活,那她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