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願盡綿薄之力,姨娘於此人有恩,若是婢妾前去,尚有轉圜之餘地。”
此時穆元承可算是放下手中那副離不得手的畫兒了,他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崔盈,一襲黑紗,身姿纖弱,生得花容月貌,與上京眾多養在深閨宅門中嬌滴滴的小娘子,並無二致,倒是瞧不出她精通魏朝刑律,還結識此等醫術超絕的遊醫。
“呵呵。”
屋中寂靜,此事實在有些荒謬,卻又尋不出錯處,穆元承低笑了幾聲,壓抑極了,他道:
“你倒是個能耐人,想不到小小東寧府,竟藏龍臥虎,有娘子這般人物,讓你做五郎的妾,倒是委屈你了。”
崔盈渾身一凜,忙垂首不語,姿態謙卑。
“那就依娘子所言行事,娘子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此事便有勞娘子了。”
“不敢。”
“婢妾,婢妾還有一事,望二爺息怒。”
“婢妾前日稟明二爺,與那大理寺的鄭大人舊識,他手中有幾封婢妾舊時書信……”
還不待她說完,穆元承似乎已從她的只言片語,窺明他們二人間的情愛官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來那位鄭大人對娘子餘情未了。”
穆元承看她如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古玩名畫,
“也是美人如斯,難怪鄭大人念念不忘,若是完璧歸趙,也不知那位鄭大人,可否放五郎一條生路,也全了娘子舊時姻緣。”
崔盈面色一白,渾身劇烈輕顫,咬死唇瓣,強忍泣聲,她恨得蜷拳,又不敢流露些許,直至十指緊摳掌心,一片猩紅,她才給穆元承磕頭,
“婢妾對五爺絕無二心,二爺饒命。”
她不是送來送去的東西物件兒。
“爺說笑呢。”
穆元承眯著眼睛繼續道:
“娘子可是驍弟愛妾,若是驍弟從獄中回來,見不到娘子,只怕會同我這做阿兄的鬧,所以娘子口中所說得遊醫高人,可切莫讓爺失望啊。”
崔盈不敢起身,回道:“是,絕不敢有負二爺所託。”
“還請二爺救救婢妾,將那幾封信取回,若是婢妾活不了,那五爺的事……”
她未盡之言,自然是穆元承敢不管這件事,那她不好過,穆元驍也落不著好,誰叫他無用,現在都救不了他弟弟。
“你這是威脅爺?”
“原來,娘子早就做好打算了。”
穆元承踱步到她面前,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審睨著她,低沉磁性地嗓音如玉石擊磬,在崔盈頭頂響起,於崔盈而言不亞於無常鐮刀,好似下一刻就要割斷她喉嚨。
“還望二爺可憐可憐婢妾,婢妾對五爺之心天地可鑒,前去尋醫也是婢妾發自肺腑之心,原是不作他想,可鄭大人步步緊逼,婢妾快沒活路了,昔日明明是那人背信棄約,如今卻要在功成名就後,以舊時書信威逼妾身,婢妾別無他法,婢妾還想伺候五爺,為五爺生個孩子,當日若無五爺救命之恩,婢妾定然已死那刺史府中!五爺於婢妾,是相公,是恩人!婢妾不敢忘。”
“銜草結環不敢忘五爺大恩!!!”
崔盈一咬牙賣慘。
她當真如此愛重五弟?穆元承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不過看崔盈那憔悴模樣,又想起她日日不忘去京兆府照料五弟。
他想起了他的亡妻……她似乎也是如此為自己殫精竭慮,不由怔仲。
過了好半晌。
終於聽到這位爺道:“書信之事,你不必再憂心,出府尋那遊醫吧。”
“現如今外頭動蕩,天明與侍劍,會護送你回東寧府,務必,找到你口中那遊醫。”
穆元承應下了,卻依舊不忘警告她。
崔盈渾身一鬆,她編瞎話時,就知道穆元承這人可不像他弟弟那般好哄騙。
至於那什麼遊醫,等她出了府,就說那遊醫又去了西南,這還不簡單。
這一步算是邁出去了,可走出安瀾院時,崔盈還是忍不住膝蓋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