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賑災
“娘子, 外頭的人散了。”
入夜,崔盈對著琉璃鏡摘釵卸環,便聽到紅鶯來稟, 終是鬆了口氣。
“都道婦人心, 黃蜂尾上針, 依我看,他蔣鳴錚也遑不承讓。”
紅鶯接過她頭飾, 好替她安置, 聽著她這話,想起前些日子崔娘子做那事兒,不由吃吃笑了幾聲,“這倒是怨不得那姓蔣的, 莫說他,便隨便指上府裡的郎君, 也斷斷受不住, 士族公子, 可殺,不可辱。”
二人交談間, 便回到了那日——
當時崔盈正將人扒了個精光, 就聽見有人在喚她, 原是紅鶯用過膳,久不見她回去, 心下起疑來尋。
她將人招到二樓, 紅鶯這小娘子,終歸是給公主當差的, 心理素質就是好,能扛事兒, 見到當時那場面,依舊神情自若,還問她接下來想怎麼做。
崔盈頂著紅腫嫣紅的唇瓣,訥訥道:給這廝畫上一副冬雪春宮圖,若是這廝後頭來找麻煩,也好拿捏一二。
紅鶯擊掌稱妙,崔盈有些難為情,繼續讓她給這家夥把脈,這廝走馬章臺慣了,身上也不知得沒得髒病,若是得了花柳病可如何是好?
沒得嘬兩口,就給她染上了。
好在我們蔣大郎君只得了件幹淨的褻衣和一副,栩栩如生的丹青,倒是不知這件埋汰人的破事兒。
不然他們蔣府還不得摔壞多少瓷器,撕爛多少名帖。
紅鶯從赤金輿洗盆中擰好帕子,崔盈接過淨完臉,讓小喜將窗牗推開些,通通氣,雖說深冬苦寒,可屋中壁爐燒得暖,便不妨事。
“娘子歇下了,滅燈。”隨著婆子一聲,她院中便昏暗下來,小喜靠在腳榻守著,她不忍,讓她不必守夜。
懷中雖也抱著湯婆子,她還是冷,衾被沁涼,汲取著她身上的暖意,她蜷縮著,輾轉良久,未曾入眠,終於咂摸出一味兒:寂寞。
小傻子,也不知道你在牢裡冷不冷,不過你一個壯年小夥兒,陽氣足,火氣旺,應是凍不著你。
她自言自語,又想到孟氏不知道自己冬夜把腳放在,那傻子結實的小腹上取暖,害得他老是鬧肚子,便樂得不行,暗道:太太啊,太太,白日你作踐我,晚上我便收拾你兒子,子債母還。
這麼一來,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充斥在她腦海,不過崔盈斷斷不肯承認,她在想那個人,那個她口中的傻子,宛若只需用手掀開紗幔,就知道後頭的真相,她卻偏偏要去尋一柄玉如意再動手,為自己躊躇不前,找些藉口。
窗外北風呼嘯,凍月白如雪,樹影滿地,偶有瘦鴉驚掠,冷雲重疊,大寒。
若是能從空中俯瞰,上京城外黑點如麻,紋絲不動,最後被白雪覆蓋,再尋不到一絲蹤跡。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
翌日晨起,雪也就停了,還出了太陽,這段時日都是如此,夜裡恨不得將整個上京都給冰封上,白天立時變臉。
軟紅光裡湧銀山,每當這時點,背靠群山的上京城便別具風情。
皇極殿朝會。
魏帝正垂問西南之事,水師提督已派去剿匪,可西南地界已亂,眾大臣支支吾吾拿不出章程。
是該諫言聖上,西南趕緊派人去賑災好呢,還是告訴聖上西南刁民已反,得調兵去平亂,前一個就是送命差事,將此等險情拖上些時日,反正幾個泥腿子也成不了氣候。
後者造反,聖上必然大怒,必定細查,讓這些賤民大逆不道的緣由,屆時……無論是其中貪墨,瀆職,還是欺瞞聖上此事的官員都逃不過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