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踟躕不決,不過崔盈到底是半個主子,心裡想著許是怕五爺沒了,討好太太給自己尋個好出路。
“太太先喝些安神湯。”
一盅湯藥入腸,孟氏精神好了不少,先前還以為伺候湯藥的丫頭,不曾想仔細一看竟是小崔氏,低眉順眼的,做事也周到,孟氏倒挑不出她錯處。
“折騰了一天了,都散了吧。”
“大嫂,我們錦郎怎麼辦吶?他與此事無關啊?這好好的,怎麼也將他帶走了?分明,分明……”就是五郎惹出禍事,最後半句她可不敢說出口。
三太太頗為不依不饒,孟氏輕掃了她一眼,不悅道:“五郎難道就是殺人兇手?他也被京兆尹帶走了。”
“這這這……那我們難道就這麼等著。”
“行了,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天還沒塌呢。”
老太太發話了,三太太不敢再多言,悻悻離去,至於私底下使出什麼手段來,那就未可知了。
這廂孟氏對崔盈道:“五郎待你也算是滔天恩惠了,只盼你不要忘了才好,那日之事如是說來,我聽下人說趙大人要拿五郎時,你機靈,用話給掐住了苗頭,說說吧,當時你是從何幫五郎開脫罪名,若是此次五郎無事,我也記你頭功。”
崔盈當下放下瓷盅,手裡還捧著幾顆蜜餞,也給擱置了,半佝著身子乖覺道:
“回太太,當日婢妾匆匆趕回去,就瞧見兩位爺臉上掛傷,便暗不作聲,細細看看,發現人群中,形跡可疑之人,不過當時眾人都在瞧兩府的熱鬧,便不大留意他們,後又問了五爺,五爺當時盯著那丹陽湖面便看直了眼,婢妾自然覺得不對勁兒,後左右一問,才知道京兆尹之所以來得這麼快,是抓那些水上強盜,私下以為,只怕有人藉著生事之名,好助那些強盜逃走。”
此番話娓娓道來,有條不紊,孟氏心頭詫異,又多了她兩眼,崔盈這雙眼睛也不是白長的,自然看出孟氏的驚訝與穆二郎的審視狐疑。
才不急不緩道:“婢妾平日裡愛看話本,那日書齋給婢妾送錯了,將一本《折獄龜鑒》送到府上,婢妾書讀得雜,也看得進去幾分,其中道:鞫情斷獄,有證之以其跡者,有核之以其辭者,然不過盡心研究以盤詰,婢妾時觀那方人馬,人證語焉不詳,物證入手竟對得上,那章九郎的傷是為箭傷,不過人證物證,缺一不可,是以才叫京兆尹先審歌姬,趙大人原是不想搭理婢妾,不過婢妾鬥膽一猜,有人生亂另有圖謀,他才肯依著我等離去。”
聽完她這番話,穆元承眼中劃過一絲異色,他這般多疑的人,胞弟的寵妾,兀自看了本刑律雜書,竟能幫人開罪,衙門裡的幕友胥吏倒不如她,難不成是誰插到府裡的細作?不過有人生事助水匪逃脫,那夥兒水匪可是截了那麼一大批賑災銀。
可水路暢通,除非是哪位神仙出手“點化”這夥水匪,不然他們如何能得知詳細位置時辰,說不定還是裡應外合,五弟想必是不小心入了局,穆元承心道。
“你還算有幾分機靈,回自己屋裡待著吧,這些日子就不要胡亂走動。”
孟氏叮囑道。
“是。”
逃過一劫的崔盈遊廊上對小喜問道:“老太太似乎對三郎君極為喜愛?”
小喜一愣,“這……約摸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好多年前的事兒去了,奴婢也是聽奴婢的娘說得,三郎君是四老爺庶長子,當時四太太進門時丟了好大臉子,險些沒磋磨死三郎君,才被老太太抱回屋裡養了些時日,有這情分在,親熱也是常事。”
永樂公主好端端去看顧一個庶出孫子,要說她最疼的應該是才德兼備的長子,不見她將五郎養在膝下?越想越納悶,“那三郎君的親姨娘最後如何了?”
“夫人說得是張姨娘吧,她總是病懨懨,不過倒是命硬,生生拖了這麼些年,被四太太打發去莊子上了。”
那就更怪了,親娘還在,莫非是對了老太太的眼緣?崔盈滿腹狐疑。
她裙擺翩飛,一路回了滄浪閣,穆元驍那處,她出言將自己知道的,都道了出來,憑著穆元承那腦子,後面的就不必擔心,先將應下公主之事擬個章程出來才是。
否則三月過後,自己兩手空空,這紅鶯只怕不是好幫手,而是催命符才對。
先用就著穆二郎的字跡,以他的名義去信給爹爹,就道:貴人看重,不知可願相投。
總之寫個模模糊糊的話,多疑之人看到這類話能自己腦子裡想出百八十種勾當出來。
然後再讓紅鶯仿一副六皇子墨寶,崔父自然將家財拱手奉上,再許諾他一個東寧府轉運使,她那爹爹想必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