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崔盈看著跟她那個親表哥在一個屋嘀嘀咕咕的穆五郎,才知道他趁著上元節,將陳侍郎家的小公子約出來給蒙頭一頓打。
準確來說是將人家給騙出來了,自從上回兒兩人在族跟那陳小公子大打出手後,兩位小爺心裡都不服氣,特別是從四房那小子身上,知道那姓陳的回去後根本就沒受罰,更是不忿。
於是崔盈那鬼機靈的親表哥,穆元錦想了個主意,他扮成妓坊紅娘子,寫信給那陳時,二人書信來往一段時日,約在江中船舫見面,那小陳公子滿心歡喜上船,以為能和名妓一夜春宵。
上船掀開帷幔一看,才發現是兩個帶著牛頭馬面面具的“彪形大漢”,頓時雄風不振。
最後那陳時吃了暗虧也沒聲張,不敢到處說自己跟一個妓子往來被騙之事。
崔盈聽完估計那位陳公子這下應是學好,不會再狎妓取樂了,她原還想看看那幾封信來著,這傻子死活不幹,嘴皮子磨破了都沒用。
她也不好意思去找穆元錦要,這事兒也就擱置了。
上元節的燈會聽說熱鬧極了,崔盈也很久沒出府了,再在這府裡頭待著,估計能把她別出病來。
為了今日她還特地讓繡房趕制了一身時興的男式女裝。
子時已過,朱雀長街上,車馬喧闐,人頭攢攢,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長街兩側花燈錯落,今日上意特許夜行,金吾馳禁,滿街都是夜遊的人。
煙花滿城,鐘鼓鳴鳴,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連帶著小商販們的呼喊聲卻並未被掩蓋其中。
她說穆五孩子氣,今日她自己倒是十足像個小孩兒。
“我們買這個,這個,那個,那個也要。”
稀奇古怪的鬼神面具,插滿草垛子的冰糖葫蘆,精美絕倫的花燈,前面就來一堆玩雜耍的藝人,那火龍吹得老長,還有從西域來金發碧眼的商人,原來不宵禁的上京夜生活這麼豐富。
穆元驍看著哪幾個玩雜耍的,特別是有個變戲法兒的,跟崔盈之前在他面前表演的幾個小戲法兒一模一樣,他不屑撇了撇嘴,指著那人,“不及表妹。”
“假的,騙人。”
他嗓門不小,很快一堆人就看了過來,滿臉橫肉的班主,手裡提著長鞭子怒氣沖沖地朝著兩人走來。
今日好不容易這麼多人,他們雜耍班子能掙個盆滿缽滿,這哪裡來得砸場子的。
又來了,崔盈拉著小傻子拔足狂奔,當著人家面兒就砸碗,這傻子。
好在傻是傻,也夠聽話,她拉著他跑,他就跟著跑了。
“以後不許再當著人面兒說人家不好,聽到沒。”崔盈叉著腰告誡道。
“緣何如此?”
“你看人家都要打你了,你剛才在找茬兒,可曉得?人家辛辛苦苦練了那麼久,就是想多掙些,上元節人多,熱鬧喜慶,打賞也多,你剛才是在壞人財路,壞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她想了想補充道:“你就算不喜歡,也別當面說,私底下與阿盈說上兩句就成了。”
此話一出,崔盈都服自己了,在教這小傻子教些什麼,背地裡說人家壞話
她甩甩腦袋,只是吐槽而已,算不上說人壞話。
對此,穆元驍顯然是另一種態度,揹著手學著族學裡的先生模樣,搖頭晃腦,派偏生不是讀書,而是擺他權二代的譜兒,來了一句,“庶民何懼。”
這下崔盈明白了,他不是傻到站在那裡讓人打,而是無畏,這些布衣百姓在他看來,並不具備冒犯他的資格與底氣。
聞言,崔盈愣怔在原地,她重新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穆元驍,在說庶民何懼時,他神色可以說得上從容,這時她看不出他心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