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臉為難,崔盈披著外衣下榻,咚咚咚小跑去燈樹旁拿了兩支長燭,擺在他練大字兒的桌案兩角,其他的通通吹滅,最後安撫似地吻吻他的唇,將小傻子逗得又臉紅起來。
一併招了兩個丫頭進來,將屏風挪到榻前,擋住那兩只蠟燭發出的熹微光亮,頓時屋裡就昏暗起來,她接著上榻裹成一團。
兩個丫頭面面相覷,覺得這位小夫人有些逾矩,不過五郎君都沒發話,她們這些做奴婢哪裡敢開這個口。
穆元驍揉揉眼睛,還是就著兩只燭發出光亮繼續寫了下去。
翌日清晨,崔盈睜眼看到站在屏風旁穿衣的穆元驍起初還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躺人家榻上了。
想起半夢半醒時,瞧見穆五郎可憐巴巴只佔據了床榻一小半兒,又思及昨日自己讓人家摸黑練字。
倒是生出幾分愧疚。
“表妹,你醒了?朝食。”穆元驍撓了撓頭,他眼底有些青黑,一是因著昨天夜裡燭火黯淡,自己練字速度就慢了下來,安置時辰較之往日晚了半個時辰。
二是表妹睡在他身側,聞著香香的,軟軟的,他好像有些病了,小腹發熱,可夜深了,表妹睡下了,叫大夫過來,肯定會吵醒表妹。
崔盈自是不知他這份體貼,她只道這傻子估計還是不開竅,不通人事。
“表哥,阿盈這就起來給你更衣。”
服侍郎主更衣,一般都是屋裡人的職責,崔盈嘴上說得漂亮,卻磨磨唧唧賴在榻上,想起孟氏給穆五那張“作息時間表”,不禁心生感嘆,這是把親兒當牛馬訓了。
這麼個練法子,莫不是要叫穆五郎去考個武舉人回來?他這半痴半傻的呆樣倔種,也不怕殿前失儀。
“表妹?”
“哈哈,表哥,你自去吧,阿盈風寒才愈,大夫說要多歇息,就不陪表哥了。”
看著穆五郎那雙狹長而帶著幾分期盼的鳳目,崔盈縮了縮身子,柔聲拒了,卯時委實早了些,她給一個傻子做妾可不是來受罪的,她不就是圖他懵懂單純,好把控,在這滄浪閣,她就算是沒規矩,就無人敢置喙。
果不其然,這傻子露出失望的神色,“走了。”
他這小模樣像極了她以前養過小狗,她從錦被中探出一隻柔弱無骨瓷白纖細的手腕,沖他招招手。
穆元驍不解其意,兩三步走來,彎下勁腰,眸中滿是清澈見底的疑惑。
崔盈勾著他脖頸,湊上前去,褻衣微敞,露出裡頭的鵝黃肚兜兒,香豔盛景,在他淡粉色的唇角鼓勵式地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滿室氤氳著一股子纏綿悱惻的味道,小傻子又有些臉紅,不自覺摸了摸唇角,那墨色長眉揚起,可看得出他是極高興的。
“表哥去吧。”
“嗯!”
這傻子還挺喜歡她親親貼貼的,崔盈半撐起身子,望著穆元驍被親後,走路帶風的背影心忖道,若不是她昨夜試探過多次,這傻子確實沒什麼反應,她都快以為,這傻子知道女人的好了。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罷了,親親嘴皮子,她也不吃虧,還能用這個使喚動穆五郎。
等崔盈再次醒來時,芙蕖早就在屏風後頭候著了,滄浪閣取景江南,綠水環繞,與崔盈在東寧府見過幾個大官兒家的園子極為相似,算是國公府最好的幾個院子之一,孟氏掌家,她心疼小兒子自然要把最好的院子給小兒子。
自然院子大了,跟著伺候奴才丫頭也多,不過穆元驍不喜丫鬟們在跟前伺候,唯有昨日崔盈搬過來,這才從外院提拔了幾個丫頭起來,芙蕖一時間有危機感。
天不亮就跑到自家娘子跟前,生怕自己貼身大丫鬟的位置被別人給頂了。
“夫人,奴婢給您梳頭。”
有個模樣俏麗的小丫頭說著話,一邊打量著崔盈的神色,這是五爺的第一個女人,她想謀一個前程,便先露了臉。
崔盈審視幾息,又瞥見芙蕖因著被個小丫頭搶先氣得青白的臉色,心下嘆氣。
“你叫什麼名字?”崔盈問那小丫頭。
那丫頭面上一喜,手上仍舊不停,給崔盈麻利地梳了一個上京時興的飛仙髻,恭敬回話道:“奴婢小喜。”
“聽起來是個有福氣的名字。”
“嗯,我知道了。”
小喜是國公府的家生子,她孃老子都是在國公府裡伺候的,崔盈想了想,日後要再這府裡頭討生活,她手底下還是得有個熟悉國公府的人才是。
“娘子剛才小丫頭根本不叫小喜,她叫素縈,當真娘子的面,隨口就扯謊了,想必不是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