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兄,怎麼你也要跟我們一起說說那小娘子?聽說那小娘子生得甚是俏麗,前些日子,我去找穆五可瞧見了,那身段,嘿嘿……”
汙言穢語,穆元錦平時也是個不著四六,可崔盈是他血脈相連的親表妹,人又乖巧,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自然受不住這廝嘴上如此狎褻,當即一石徽硯沖他後腦揚手一揮。
“那是小爺的親表妹!陳時你這崽種!”
陳時能來族學,自然跟寧國公府是沾親帶故,他便正是四房的姻親,潁川陳氏之名,在鼎盛時期能讓皇族也退一射之地,可惜,現下落寞了。
陳時還沒反應過來,只覺腦後一熱,好似有滑膩之物流淌著,探手去摸,摸了一手血,當即怒火上頭。
“穆元錦,你個文不成武不就溜雞走狗的廢物,敢跟老子動手。”
陳時語氣森寒,如果是穆五跟他動手,他還怕他三分,穆七郎這個庶房出的紈絝也敢跟他動手。
“穆七你什麼意思!”
“你把阿時打成這樣!”
幾個跟陳時玩得好,以及四房的人掀了桌子,闃靜的室內一時點燃了火星子。
陳時大步折回來給穆元錦一腳,穆七也不是傻的,當然要躲,哪知身後又是一記鎖喉,雙拳難敵四手,穆七平時交好的紈絝們可不是府上這些,一時被逼到角落,自是不願,大喝一聲,“五哥,你倒是幫我啊,我九表妹對你這麼好。”
於是被點名的穆五也加入了這場戰鬥,他讀書不行,練武可是經年累月練著,一拳砸到人身上,能要人半條命,場面亂哄哄得,穆十一年紀小,溜出去給孟氏報信了。
這時點,府上幾位主事兒的爺還在上值,府裡也就孟氏這個當家主母能震懾住這群半大小子。
“都給我住手!”
——
崔盈中午在滄浪閣眼巴巴等了一個半個時辰,都沒等來穆元驍,只得回去。
到了傍晚時分,終於知道了信兒,老國公下朝就知道這件事了,他也是個剛正不阿的,聽到是陳家那小子先在族學口出孟浪之言,當即修書一封送去陳家說了這事,信上只道,陳家這小子在寧國公府不好好讀書,偏生言語調戲起府上小娘子,拿他寧國公府當青樓妓館,他管不了,讓陳家好好管管。
外姓小兒他不方便管,穆家的子孫,老國公就下手狠了,千裡之堤毀於蟻xue,穆家兒孫處處都該謹言慎行,想不到幾句口角就在族學大打出手,還是因為個女人,實在太叫他失望了。
特別是他嫡親的穆五,和挑事兒打人的穆七,在祠堂每人二十棍,用一丈長,一尺寬的白蠟木做得軍棍,老國公親自動手,打在臀上,一杖下去皮開肉綻,又不傷到要害。
據說孟氏看到老國公施刑的時候,將門虎女手都在抖,眼裡含著淚。
至於崔盈那姑母崔氏,更是當場就暈了過去,穆七更是個混不吝的,捱了十多杖,還不服嚷嚷,“我沒錯,是陳家那小子先出口不遜。”
氣得老國公又給了他幾棍,打完後,崔氏撲在兒子身上大呼,“我的兒!你快同你祖父認個錯!日後切切莫犯了!”
雖然兩個小子鬧事,老國公罰他們,不過受罰時,兩個崽子,一個一聲不吭,一個還渾身犟骨,都還算是有血性,他還是滿意的,武將世家,可不喜歡軟骨頭,要是這兩個崽子捱了幾下就嚎著求饒,老國公怕是打更狠。
崔盈聽了這件事兒,眼見一黑,差點沒癱軟下去,完了,一口氣得罪府上所有適婚的表哥表弟,無妄之災,飛來橫禍。
雖然她是無辜的,可是這事兒,的的確確因她而起,老國公怎麼看她?孟氏怎麼看她?她姑母不會幹脆把她送回東寧府吧?
當天夜裡,崔盈整宿都沒睡著,翌日,先是去見她姑母三夫人崔氏,果不其然吃了閉門羹,說是在照顧她七表哥。
崔盈手腳冰涼,端著自己親手做得補湯去了錦繡堂。
孟氏見她時,臉色也有些陰,不過還是客客氣氣的。
孟氏原是有些遷怒崔盈,怨她害得小兒子捱了打,可是想起昨夜青姑勸她說:夫人先別氣,小五爺可是頭一次為了個姑娘同其他人動起手來,證明他將這崔九娘子看進眼裡了,你想想之前,小五爺是怎麼對您安排去得那些通房丫頭,要是小五爺能趕緊開竅,收了這小娘子,說不定明年滄浪閣能多個小主子。
想到這兒,孟氏摁了摁眉心,“五郎捱了他祖父打,你來得巧,替我去瞧瞧他罷。”
崔盈自然無不從,她也鬱悶,她還是受害者呢,就算追溯起因,她往一個男人院裡跑,那也是得了孟氏的暗示,反正到了最後所有鍋都得她背上,誰讓只是個她無權無勢的商戶女。
等她到了穆五郎的滄浪閣,頓時明白自己閉門羹和冷臉沒白吃。
穆五那貼身隨從侍劍,正抱著被血染紅的被褥和裡褲走出來,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神色嫌惡,道都是這小娘子才惹出這禍事,他家五爺之前哪裡受過這罪。
“侍劍大哥,我,我來瞧瞧五表哥。”
崔盈攥著手帕,是少有的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