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孽緣。
“行,我同意。”
她收回視線,低聲說道。
向遙乍然一笑:“那謝謝你了。”
張小喜不說話,心裡只覺得有些滑稽。
瞧瞧啊,人家為她的孩子奔走,還朝著她這個當孃的道謝,真是好笑呢。
她想了想,提醒道:“何六指這人,雖然挺孬種的,但喜歡使陰招,你還是小心點吧。”
向遙勾起唇:“我不怕這些,我和我男人也不是吃素的。”
她目光柔和,在陽光下璀璨生輝:“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收拾收拾何國強的衣物,到時候給他送過去吧。”
張小喜點點頭,不再說話。
她並不能為這個孩子多做點什麼,但此刻,當面前這小姑娘提出讓何國強單獨住出去以後,她開始覺得,這興許是最好的局面了。
正巧這時,張小霞走了出來,朝著他們招手:“都進來!商量一下!”
向遙拉著何國強,應和:“來啦!”
進門之後,楊友良看了一眼何國強,沉聲說道:“剛剛張主任把向遙的建議給我說了,這是沒有先例,何國強的年紀也太小了,我是不大贊成分居的。”
何國強心裡一緊,下意識就看向向遙,烏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忐忑不安。
向遙抿了抿唇,瞟了一下何六指,反問:“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小孩子天天捱打、遲早沒命嗎?大隊長,這事兒是沒有先例,但咱們大隊也沒有別的小孩兒被這樣虐待過啊。”
楊友良吸了口煙,心裡也很煩:“主要是這孩子年齡實在太小了,他一個人怎麼好過日子。”
向遙:“怎麼不能了?不跟他爹孃住在一塊兒,他這日子過得還輕松多了呢。”
楊友良嘆了口氣:“這種事兒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的。這麼小的孩子,你說他下地掙工分吧,也掙不了多少,一年到頭糧食嚼用咋辦?頭疼腦熱了要花錢咋辦?”
向遙瞪大眼睛:“分居又不是把戶口給遷出來了,難道他不能得到他該有的口糧嗎?”
楊友良沉吟了一下,為難地說道:“何六指這個當爹的不同意,我們做大隊幹部的也不能強迫啊。”
向遙簡直要被氣笑了:“他當然不同意了,他一邊恨不得何國強去死,一邊又指著人小孩給他當牛做馬洗衣做飯,給他養老呢。”
她指著何六指:“大隊長,你是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對何國強的,不如我先給你說說吧。”
楊友良也十分無奈,何國強年紀實在太小了,這年頭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也不會有別人願意暫時收養他,所以這事兒實在難辦。
聽著向遙這麼說,他示意:“你說吧。”
向遙便給他數:“先前我就說過了,何六指幾次三番把小孩兒扔到山裡,這種不是人幹的事情他做得可多了呢!”
從將小孩兒按進水裡試圖溺死他,到寒冬臘月扒光了他的衣服將他扔到門外,從這麼小一個人不僅要做家裡的全部事情,到沒有一天是不被捱打到鼻青臉腫的……
“咱們是新社會,不是舊社會。是法治社會,不是封建社會。這樣的行為但凡是加在其他人的身上,而不是他兒子身上,他都要被判刑坐牢的吧!”
就是可惜,在這個時代,這樣的鄉下小地方,無論是家暴也好,之前她被逼婚也好,即便是報公安了,對方也很難得到什麼有效處理。
但盡管如此,何六指還是被唬得渾身一震。
“咋、咋就要坐牢了,誰家不打娃的,咋我打就要坐牢了……”
向遙冷笑一聲:“你那是打孩子嗎?你那是蓄意謀殺。殺人要判的刑可重了。”
楊友良悶悶地抽煙,不說話了。
他知道,向遙說的這些,必定都是真的。
這何六指,還真就這麼對待過何國強,而何國強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只能說是他命大。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真的適合和這樣的爹孃住在一塊兒嗎?他在心裡給自己打了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