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終於知道釘子是誰了。
這小夥子,可不就是之前老是在她面前晃悠的那個人嘛。
有時候她還感覺這人有點過分熱情了,比如突然就走到她面前,從褲兜子裡掏出來一把蔫巴巴的野果子,咧著嘴一個勁兒地叫她吃。
又比如那會兒她剛穿過來沒多久的時候,正在拔草,這人就一臉便秘一樣的“害羞”表情,非要幫她割草。
原本向遙雖然並不接受對方的好意,但心裡是不討厭這樣熱情的青年的。
畢竟這個年代,小夥子們對一個姑娘表達好感的方式,可不就是這樣的嘛。
直到後來有一次,她不小心聽到這人信誓旦旦地跟人說著什麼“烈女怕纏郎,她一定會是我們家媳婦的,你們就等著瞧吧”、“呵呵,現在裝清高呢,等進了門,我看她還敢清高什麼”之類的話,言語間充滿了輕佻和不尊重。
她再看這小夥子,心裡就只剩下濃濃的厭惡了。
什麼人吶?
她還以為這是個熱情淳樸的小夥子呢,沒想到是個普通但自信的人渣。
從這之後,向遙就直接無視這人了,後面“雙搶”過後她更是忙著自己的事情,早就把這人給拋之腦後了。
這時突然又見著這人,原本那點不愉快的回憶又重新湧了上來,向遙頓時臉色就不怎麼好了。
哼,兒子是個這樣的貨色,他娘也不是什麼好人,果然人壞壞一窩!
聶百川先注意到她的神色,再看向咧著嘴笑的釘子的時候,目光就摻了寒冰,如利劍一般銳利。
釘子被聶百川盯得心裡一慫,連忙轉開目光,改為看著翠嬸子,吊兒郎當地打招呼:“嬸子們是來找我孃的咧?”
翠嬸子倒是對釘子沒什麼壞印象,釘子平時在長輩面前慣常會油嘴滑舌地說好聽的話,不少嬸子還挺喜歡他這人的,於是笑著說道:“是啊,釘子,你娘呢?”
釘子瞥見旁邊何月芝那擺明瞭是來找麻煩的臉色,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問道:“嬸子們找我娘做什麼?”
不等翠嬸子回答,他又重新看向向遙,笑嘻嘻地:“你是來找我的?”
向遙:……
好自信啊,她很少見到這麼自信的人了。
向遙板著臉:“不好意思,我也是來找你孃的。”
釘子還想說兩句調笑的話,但立刻又感覺到聶百川那盯著自己的眼神更加銳利起來,輕佻的話哽在後頭,一下子什麼都不敢說了。
“找我做什麼?”劉桂香從堂屋裡走出來,臉上笑得熱鬧,她故作驚訝,“哎呀,咋這麼多人都來找我哩?”
等看清楚來人是向遙和何月芝的時候,她神色間閃過一絲心虛,欲蓋彌彰道:“我可沒亂嚼舌根子傳話啊,你們可別找我!”
向遙彎了下眼睛,正準備說話,誰知道何月芝馬上就跳了出來,指著劉桂香:
“劉桂香!你這張嘴比大隊部的喇叭都好使啊,一天天巴拉巴拉的,你有這本事,咋不去大隊部跟支書說你來當個廣播員呢?!”
劉桂香:“何月芝,你——”
何月芝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有空你就去納鞋底子織毛褂子!少在別人面前瞎說八道!”
“我何月芝活了這麼多年,整個向家灣哪個不知道我從來不說哪沒根沒據的話!偏偏你嘴巴多,在別人面前汙衊我!”
她指著劉桂香,激動起來的時候踮起腳,連手指尖都在用力:“一天天地有事沒事你就到處嚼舌根子,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那根大舌頭!你這樣的人,就活該出門踩狗屎!走路上你掉水坑!磕掉你幾顆牙你就曉得厲害了!”
向遙原本在來的路上還在心裡想了半天要怎麼出口惡氣呢,沒想到戰爭還沒正式打響,雙方連先禮後兵的步驟都沒有走,月芝嬸子就開始單方面宣佈戰鬥了。
她看著何月芝罵得唾沫橫飛,口水星子在太陽下閃閃發光,連忙往聶百川的邊上避了避。
娘耶,月芝嬸子戰鬥力實在太強了,這張嘴簡直是她見過的最適合罵架的嘴了,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