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長得好看,卻比一般人都要瘦很多的女人。
趙小梅終於彎了彎嘴唇,想要禮貌地道謝。
但她還沒有開口,老太太那邊又鬧了起來。
興許是看到她終於不再捂著自家孫子的口鼻了,老太太抖擻了起來,繼續指著趙小梅大罵。
向遙皺了皺眉頭,眼見著趙小梅那好不容易露出的一絲笑容又收了回去,她不耐煩的扭頭說道:
“老太太,能不能消停點?給你點觀眾,你還真唱起戲來了是吧!”
她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嗓門還大,一下子就將老太太給鎮住了。
老太太沒想到還有人站在趙小梅那邊,愣了一下之後,可憐地嘟囔道:“我老婆子唱什麼戲,要不是被逼到這個份上了,誰想家醜外揚!”
周圍一圈人都聽見了她這話,剛才在飯店吃飯的那幾個小夥子頓時就覺得忿忿不平了。
這個女的咋回事啊,剛剛在飯店的時候明明對著服務員的態度都挺好的,怎麼現在反而是非不分了?
有個青年憤憤地刺道:“那位女同志,你咋能這樣對著一個老人家說話呢,沒見著她多可憐嗎?”
“是啊是啊,”有了出頭的人,立刻就有人附和,“怎麼這樣啊,這人不會在家裡也是個惡媳婦吧!”
向遙雙臂環胸,哼笑一聲,大聲說道:“她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啊?能不能動動腦子,多觀察一下?”
面對這樣的情況,向遙並不傾向於死溫聲細語地跟人講道理,群眾的情緒被煽動到一定的地步的時候,誰跟他們講道理都是事倍功半的。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起先那青年十分不滿,“就你有腦子是吧!”
向遙冷淡地瞥他一眼,目光中倒是沒有多少惡感,雖然這愣頭青屬實是沒啥腦子,但到底初心是不錯的。
她懶得跟這樣的人繼續掰扯有沒有腦子的事情,直接指著老太太,說道:“你們瞧瞧這老太太,穿著簇新的衣裳,就連鞋子也是嶄新嶄新的,灰土都沒沾上多少。”
“那又怎麼了,老年人就不能穿新衣服啊?”青年梗著脖子反駁。
向遙不理他,又指了指趙小梅:“你們再看看趙小梅同志。”
她說話的聲調鏗鏘有力,哪怕是現在的立場不討喜,但眾人還是不自覺地隨著她的指點看了過去。
這一看,就看出點問題來了。
老太太說兒媳婦不給她吃飽穿暖,但明明她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好的,不僅沒有補丁,還又新又厚實。
此時已經是深秋,老人家怕冷,外套都是偏厚的,而老太太身上這身藏青色外套,鼓囊囊的,很明顯就絮了薄棉。
而這個趙小梅,身上的衣裳卻打著補丁,褲子肥肥大大,也是褪了色的不均勻的青黑。
至於鞋子,一雙黑麵的布鞋,前頭大腳趾的地方開了個小口子,零散的碎布絲勉強拉扯著鞋面和鞋底,不至於讓整個口子全面開裂。
如果不是刻意的,那誰的日子過得更好,簡直是顯而易見。
向遙見大夥兒都看見了,她又說道:“大人我就不說了,你們要是認真地看了趙同志懷裡的孩子,就會曉得這小娃娃有些營養不良,明顯是當孃的沒多少奶。”
她環視一圈,繼續說道:“眾所周知,這奶水麼,得吃得好才會足,這一點我相信各位當過孃的伯孃嬸子們比我更清楚。”
當即就有個嬸子點頭:“這小姑娘說得對,要是當孃的吃得不好,不營養,那奶水可就真的很難足。我當初坐月子的時候,就是因為我老婆婆一天三頓的白菜青菜,不僅吃得我滿眼綠光,月子還沒出呢,我奶水就快沒了。”
她拍了拍胸脯,有些後怕似的:“要不是後來我孃家燉了幾次雞來盯著我吃了,我家娃都只能吃米糊了!我看吶,這位小趙自己都瘦得跟蘆葦杆兒似的,肯定平時就沒吃到啥營的,哪兒能有奶。”
也有個年紀比較大的老嬸子,幹脆就走到趙小梅身邊探頭去看她懷裡的嬰兒。
趙小梅這時候見自己終於不再是孤軍奮戰、百口莫辯了,自然對這些看客也就沒有那麼排斥,老嬸子要看,她就一動不動,任由她看。
果然,老嬸子看完就誇張地驚呼一聲:“哎喲喂,這小孩咋瘦成這樣兒!我真是這幾年都沒有見過這麼瘦的小孩,大人真是要不得哦,就算是沒奶,咋就不買點奶粉喝麥乳精回來喂呢!就這麼餓著,這哪裡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