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聞言,雙手在胸前一交叉,好笑道:“奶,三嬸和向秀秀不去,還得讓我這個侄女去,三叔一家是沒人了?”
張菊花才不跟她講道理:“叫你去就去,咋的,豬草不扯,這點事也不幹了?還把我放在眼裡嗎?”
向遙點頭:“不去,叫向秀秀去。”
張菊花垮下臉,又要罵人,劉小蘭先受不住了。
“瞧你這話說的,遙遙啊,你爹都已經去了,你做侄女的,以後還不是得靠你大伯和三叔的幫襯,你以後嫁人,還仰仗著咱亮亮送你出門嘞!咋叫你做這麼點事情,你還不高興上了呢。”
話裡話外,就差沒將“你向遙現在沒爹沒孃的,要是不聽話,以後日子別想好過!”給戳到向遙臉上了。
向遙笑了,劉小蘭沒把這話說明白,她倒要捅明白了:“嬸兒,你這個意思,就是我以後不聽你的,你就讓我吃不飽、穿不暖,過舊社會的苦日子?”
劉小蘭都驚了:“我啥時候說要讓你過那、那日子了!”
她家裡以前就是地主家的佃農,一年到頭吃不飽,後來土改,貧農翻身做主人,這才有了屬於自家的土地。
這會兒向遙將老時候她深惡痛絕的詞兒灌在她腦袋上,這怎麼能叫她不心驚?
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小蘭也變了臉,向根生連忙使喚自己的小女兒:“麗麗,你去叫三叔和哥哥吃飯。”
向麗麗還是個剛小學畢業的孩子,嘴巴噘得老高。
其實她心裡的想法也跟遙姐姐一樣哩!
她又不是三叔家的女兒,憑什麼使喚她去啊!三叔又不是沒女兒,咋秀秀姐就是城裡小姐,她是小丫鬟了?
但在老爹的使喚下,卻也只能乖乖聽話站了起來。
向遙看了眼她,覺得這個小堂妹也有點可憐。
家裡四姐妹,除了早幾年嫁出去的大堂姐向春,剩下這三個,向秀秀是三叔家的老大,打小受寵,她是爹孃的獨生女,爹又是隊長,平時穿的衣服、用的頭繩都沒短過。
只有這個堂妹,衣服鞋子都穿的兄姐們剩下來的,輪到她手裡,早就補丁疊補丁,不是褲腿長了,就是衣袖斷了,已然是很不體面,十分不合身。
向遙眉眼微垂,斜睨著向秀秀,直接道:“向秀秀,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就眼睜睜看著麗麗去呢?你爹的女兒到底是她還是你啊?”
向秀秀臉色十分難看,但一抬眼,見向麗麗果然也憤憤地看向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裝死了,認命:“別說了,我去叫,我去叫行了吧。”
向遙見她起身,滿意地點頭:“這才像話嘛,你爹孃都活著呢,多盡孝,眼下還輪不到我們當侄女的鞍前馬後。”
眾人被這話刺得一頓,不免想起死去不久的向糧生。
張菊花當年生了七個,夭折了兩個,剩下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女兒多年就嫁出去了,兒子們都還沒有分家,又各自生了子女,一大家子十幾口人住在一起,每天雖然小摩擦不斷,但整體上也還算和諧。
但向糧生死了之後,這種和諧就被打破了。
先是劉巧雲被張菊花給趕走,後來向遙又性子大變,到現在,這個家眼見著像是一鍋即將燒開的水,氣泡不斷往上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徹底沸騰起來了。
眾人心思各異,想著向糧生死了之後,某些隊長的福利就拱手讓人了;
想著少了一個老把式的勞力,他們一家子賺的工分更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