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廠長也不是本地的,只知道個大概:“左大力頂不住,第二天就招了,當初這個日化廠撥款被張程挪用了,導致購買裝置産生了很大缺口,於是他們就動起了招工的主意,當時負責人事的就是副廠長左大力。”
“左大力就是張程提拔起來的,一直是張程的人,很可能張程也牽連其中,但審查沒結束,誰也不敢說。”
“至於柴建華,則是富源本地人,少時離家,曾經在湘南日化廠工作,因為要歸家照顧老邁的父母,調入了富源縣化工廠,籌備日化廠,因為他的工作背景,被任命為廠長。”
“至於他有沒有參與其中,目前還在查。”
那就是說,柴建華廠長也有可能是無辜的了?周漁希望是這樣,如此認真仔細精打細算摳出這樣兩套生産線的人,如果可以學為所用該多好?!
第四天,周漁終於得到了訊息:“富源縣願意以35萬元的價格賣出裝置,但目前案件還在審理中,廠裡的資産暫時不能動,只能簽訂意向合同,等待案件結束,交錢交貨。”
這個周漁倒是願意,畢竟她的廠房還沒有眉目呢——這些裝置實在是太難買了,周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買到,總不能空口要地皮吧。
這個價錢也比較合理,仔仔細細將合同審查後,並將結案的最晚時間三個月寫在了合同上,意向合同很快就簽訂了,交了定金,周漁他們就可以回南州了。
不過周漁沒有立刻走,而是讓週三春去問了醉鬼袁大勇的住處,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很難躲過這一劫,即便之前周漁他們幫過他,也是該謝謝的。
袁大勇家就住在日化廠不遠處的平房裡,周漁帶人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家裡做飯呢,瞧見周漁還挺驚訝的:“周總,你們怎麼來了?”
周漁就說:“我想謝謝你。”
袁大勇哪裡想到,周漁會這麼說,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因為你先幫我的嗎?我家裡就個老孃,我要是真死了,我老孃也活不成了,你救了我一家,我提醒一嘴,我都沒謝你,你還來謝我,也太客氣了?!”
周漁也沒說什麼場面話,而是放下了個紅包,跟他說:“這是我的心意。”瞧著袁大勇要推辭,周漁又說,“日化廠這事兒解決怎麼也要幾個月,你們沒收入,拿著過年吧。”
袁大勇這才收起來,周漁就問:“日化廠不在了,你們有說怎麼辦嗎?”
袁大勇不喝酒說話還是很有條理的,他嘆口氣:“人家當時保證的是交錢進廠給戶口,說真的,這不都給了。就算是收錢不對,那錢都給了,總也不能還給我們吧。”
“我現在就是後悔,當時就覺得城裡戶口好,鐵飯碗一輩子有保障,我本來在村裡養豬種地日子過得寬裕,現在倒是好了,地沒了,回去也沒法活,留在這兒,睜眼就是開支,還不如不出來呢。”
周漁就問:“這種情況人多嗎?”
袁大勇點頭:“怎麼不多,都後悔呢。可誰有後悔藥吃啊,要不當時我聽說要倒閉徹底沒工作了,也不能跑到老廠長家裡鬧,這事兒我對不住人家。”
顯然,大家夥都聽說了左大力進去了,這事兒是老廠長背鍋了。
周漁就說:“我有個想法,我想開日化廠,是需要人的。但是,你們廠職工水平太低了,不可能全要。你幫過我,我也信任你,袁大哥,你有興趣嗎?”
袁大勇自然聽出了周漁要人的想法,立時說:“你要我們?”
周漁就說:“先有一點,水平不行,不負責任,有惡習的我一概不要。第二點我的廠子是要開在南河的,也就是說,同意的人得跟著走。能給我物色一下嗎?”
袁大勇聽了後,想了想說:“我幹!”
周漁自然不會只聽袁大勇的,但是一來他是廠子裡的人,對大家瞭解,二來他這人本性不錯,周漁也想給他個機會,這等於是雙方相互試探。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周漁準備回南州的當天,袁大勇就帶來了他的第一份誠意,他帶來了柴建華的兒子柴趕美。
柴趕美四十來歲,是一所小學的老師,頭上還包紮著,顯然是袁大勇的傑作,這兩人居然能和平共處的一起來,本就是讓人驚奇的,更何況,袁大勇是這麼說的:“周總,你讓我找技術最好的,最負責任的人,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老廠長。”
“我尋思你交給我的任務必須完成,我昨晚就去了他家,都說老廠長是被冤枉的,那等著他出來不就可以來了嗎。本以為人家要揍我呢,沒想到趕美沒跟我計較,聽說是你在找人,就說要來見見你,有東西給你,我就帶來了。”
有的時候,生活就是這樣,在你想不到的地方開出花來。
周漁來了富源縣見到了最惡劣的地頭蛇,可也看到了最簡單質樸的感情。
袁大勇感謝他們的幫助冒險提醒,同時也感謝她的重用,去了剛得罪過的柴家請人,而柴家人並沒有計較,真的聽了他的說法,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柴趕美文質彬彬,一看就是讀書人,見了周漁,直接給周漁鞠了一躬,“前天我見到了我爸爸,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恐怕我爸就這麼被定罪了。周總謝謝你。”
“我爸聽說你定下了裝置準備開日化廠,讓我從家裡找出了這三本工作日記給你。這是他19771979的工作日記,上面記錄了日化廠從籌備開始,我爸的工作內容,尤其是還有對兩條生産線的設計購買、安裝、調校的具體資料,和後續再改造的思路,相信對你建立日化廠有所幫助。”
“我爸說,夏國的日化行業落後太多了,希望你用這些裝置為人民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