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肥皂生産線不行的想法了,哪裡想到,看到的卻是一條經過細致改動的生産線。這條生産線當然沒有吹得那麼好是全自動,但已經是大部分自動了。
冷板車法一個重要的缺點就是不夠機械化,勞動強度大,如今經過了改動,這個缺點被完全規避了。
而且,左大力剛剛說,周漁是仔仔細細聽了,她可是去過南州肥皂廠,也在海市日化廠轉過的人,對現在的裝置很是瞭解。
她必須說,做改動的這個人是個人才,無論從各方面已經達到了最佳狀態,可以說,冷板車法最好也就是這樣了。
周漁簡直是驚喜,這樣的廠子怎麼會有這麼合理的好裝置?
她扭頭跟李曉明、範廣西對視了一下,兩人都是行家,跟周漁一樣,他們眼睛裡也是吃驚和興奮,只是沒有語言表達出來而已。
顯然,聽介紹都覺得不錯。
周漁就說:“左廠長,能不能讓我們看看裝置?”
買東西自然要看,左大力點頭:“好啊,你們看就是了。”
周漁和其他兩位立刻近距離看起來,這一看,倒是看出不少門道,左大力說的半真半假,改動是改動了,這條生産線按著設計是真不錯,但也有問題。
一個就是年代問題,這非但不是全新的,可以這麼說,這套裝置就沒個新的,最年輕的恐怕是那個自動印表機了,也是70年代初的産物,使使勁,這套裝置平均跟周朵歲數差不多大。
另一個則是保養問題,當年買入時的思路是非常好的,但是這些年肯定疏於保養。表面上這裡打掃的幹幹淨淨,裝置上漆面如新,但仔細一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裝置細節處油汙嚴重,鏈條等地方鏽跡斑斑,皂模開裂嚴重,恐怕日常壓根沒有按著規定保養。這機器被毀了不少。
他倆看著,範廣西心疼地一直嘆氣,他就是車間主任出身的,那車間的裝置就是他們的命根子,平日裡愛惜的跟孩子一樣,見到這樣,根本受不了。
他小聲說:“怎麼能這樣呢?平時沒有制度嗎?每月定期檢查,每季度小修,每年大修,這都沒有做過啊!太可惜了。”
李曉明也點頭,不過他想的更多的是這背後的奇怪之處:“有這樣購買思路的廠子,不應該這樣啊。”
周漁吐出了一個人名:“柴建華。”
是這個廠的老廠長,這個廠78年建成,也就是說,招人的是他,負責買裝置的也是他,這應該是他的手筆。所以在他退休後,管理疏鬆這麼好的生産線幾乎被用廢了,另外産品也不出眾——有這樣思路的廠長,絕對會有好的産品的。
周漁本身就對他們廠這些破事有懷疑,現在疑心更大了,當然,好奇心也就更大了,這位柴建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左大力大概瞧著他們開始說話了,應該是看的差不多,就走了過來:“怎麼樣,周總,裝置還滿意嗎?我說的屬實吧。”
周漁笑著回:“生産線的確如介紹的一般,這是誰引進的啊,你們當時的思路很不錯啊。是柴廠長嗎?”
提到柴建華的功勞,左大力可不如剛剛那般雲淡風輕,“當然是籌建小組一起訂的思路。”
周漁就換了種方法:“你們湊齊這些裝置不容易吧,這恐怕不是一家能買到的,裡面有不少改進,即便現在,也是很先進的。”
這可是有助於賣裝置,左大力自然願意說:“那可是,我們那會兒資金也不足,為了買裝置,那真是全國各地都跑了一趟,要是跟人家定製,這種生産線的價格要貴得很,幹脆分頭買,一個個裝置買回來,再慢慢改造,費了不少功夫。”
周漁直接腦子裡還原出了當時的情形——如果她猜測是真的話,錢肯定是沒多少,否則不會賣名額。那麼這位負責人為了用少量的金錢買回最好的裝置,恐怕是竭盡了全力。
瞧瞧吧,65年左右的調和鍋,70年左右的壓縮機,還有那些用鋼板自己焊接的烘房,這都是一點點摳出來的。
想想都覺得不容易。
負責和貪汙其實並不是不可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周漁不好評論。她只是從運營的角度來說,有些遺憾,如果是這位柴廠長來管理,這個日化廠說不定真起來了。
周漁點頭:“那讓工人試用一下吧,我們瞧著鏽跡油汙腐蝕都有不少,雖然思路很好,但不知道這裝置怎麼樣?”
左大力沒想到周漁他們看的還挺仔細,笑著說:“這是用了四年的裝置,多少肯定有點,你們買二手,可不能這麼精挑細選的,沒這麼挑的。”
周漁也不回答,只是笑著看他:“試試總是要試試的。”
左大力知道這個沒法推脫,笑著說:“那看完了一起吧。”
隨後他們就直接去了香皂車間,與周漁的想法一樣,香皂車間的裝置要更好一些,周漁猜測,這是因為沒辦法——肥皂的裝置老一些舊一些,不影響成品,香皂的裝置差,拿到手裡東西就不一樣。
不過,看了一遍,周漁發現,他們用的也不是傳統的真空幹燥,海市日化就是用的真空幹燥法,不過他們是刮片式,這套裝置結構更簡單,很多也是舊裝置改造的,顯然也更便宜。
裝置改造在夏國七八十年代特別流行,因為工業不夠強,生産不了更先進的,又沒錢,從國外買新的買不起,舊的又不好用了,只能想辦法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改進。
由此,催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裝置,這些裝置用的也不錯,但因為只是改進,沒有普及的可能性,所以很多都在時間長河裡又消失了,只留下夏國工人厲害的印象。
同樣,這套裝置儲存的很差,真空幹燥法,其實就是透過高溫將皂基高溫加熱後噴入噴粉塔內,瞬間幹燥成了皂片,放入壓條機進行壓制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