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即便再高這也是一個月一拿,誘惑力有限,可週漁開了個大家都沒聽說過的詞,安家費——只要是畢業來到華美集團的正規本科畢業生,一律發放安家費1000元。
當然也註明了,拿了這個安家費,必須在華美集團工作滿三年才能辭職。但這不算什麼?這會兒工人工資高,一個月平均工資也就是40塊。一千塊等於不吃不喝25個月,兩年多才能攢起來。
更何況,1982年的畢業生,很多都是從鄉村走出來的,家裡窮的揭不開瓦,別說吃飽飯,有的連飯都吃不上,靠著鄉裡鄉親的資助才上的學。
這1000塊的誘惑可想而知。
周漁招聘120人。本來王建拿著這個資料,直接跟周漁說:“不可能,大學生是天之驕子,人家畢業就有編制的,咱們這裡雖然待遇好,卻是民企,人家怎麼可能來?前途不一樣的。”
周漁說:“的確錢途不一樣,你試試看。”
結果,報名信收上來了五百多封。8.5萬人,比之這個資料,500多封好似不起眼,但用周漁的恩師馬有信的話說:“你這是硬生生的從各大國企單位手中搶走了500人啊,那可是鐵飯碗啊,都爭不過你們。”
當然,他也沒閑著,積極給周漁推薦了好幾位愛徒。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周漁和華美集團,他們太年輕了,周漁今年才20歲,華美集團說的這麼大,實際上從賣蘑菇起算,也就是一年。但他們發展的比他知道的任何企業都快。
周漁謝謝他願意讓愛徒來他們的菌菇公司,馬有信說的是:“時代不同了,人不能太固執,要跟著潮流走,哪裡需要去哪裡。這對個人和對社會都是有好處的。”
11月的中旬的時候,一直沒聯系過周漁的莫家人,找到了周漁,來的是莫大海的女兒,莫芳芳。
周漁那會兒剛剛繞了一圈回到南州,秦月書跟周漁說:“這兩天莫芳芳每天都來市中店這邊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她想見你。”
“我瞧著很憔悴,大概是被她爸爸的事兒影響著。我打聽了一下,目前還在停産中,具體怎麼處理還沒出來。你說這個時候,她不著急莫廠長的事兒,跑來找你幹什麼?”
秦月書覺得不太好:“總不能讓你插手吧。你可別再管他們了。”
周漁點頭,“我知道了。先不去店裡了,我直接回村吧。”倒不是周漁怕她,而是不想節外生枝。
沒想到的是,當然晚上,莫芳芳就找了來。梅樹村是有大棚的,從集體種大棚開始,村裡的青壯就組成了夜巡隊,每晚上巡邏。
這天巡邏,就瞧見一個身影在村口徘徊,巡邏的周福軍就叫了一聲:“誰在那兒!幹啥的!”莫芳芳就自報了家門,“我是周漁的朋友,我來找她!”
都追到大門口了,周漁就算不想搭理,也不能不見,只能穿上衣服往村委去,他們讓莫芳芳在村委待著了。
周朵早就知道莫大海的事兒,聽了後跟著穿外套,林巧慧今天有事兒住城裡,家裡就姐妹倆,周漁問:“你幹什麼去!”
周朵說:“我怕你不好說她,我幫你罵她,反正我是小孩子,我罵完了你就說我不懂事就是了。”
周漁都樂了:“你怎麼知道我不好說她?我是這樣的人嗎?”
周朵也有自己的見解,“你怎麼不開竅啊,姐,她非要見你,肯定是求你,這個時候,必須是她爸的事兒,你不可能答應。但你是要買日化廠的人,你們都是一個行業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萬一傳個閑話,影響你形象,這事兒交給我。咋說的,有事兒,放妹妹!”
周漁倒是帶上她了,倒不是她真不能處理,而是想看看放妹妹有什麼奇效。
周漁和周朵一進門,莫芳芳就站了起來,挺侷促地說:“周總打擾你了。”
周朵回:“知道打擾你不是也來了!”
莫芳芳尷尬地笑了笑,沒計較周朵的態度,而是跟周漁說:“局裡的意見是把我爸開除,我爸是做的不對,他太過分了,可是,他終究也是有功勞的。要不是我爸當機立斷,廠子早就倒閉了,也不能撐到現在。”
周朵回她:“你爸不就是當機立斷寫了封信給我姐,讓我姐幫忙嗎!你們廠子起死回生,一方面是我姐本事大,跟你們分析問題搭橋鋪路,另一方面,是你們廠子工作人員水平高吃苦耐勞,做出了新産品。怎麼就全成了你爸的功勞?”
莫芳芳恐怕沒這麼被懟過,一時間那些場面話也不知道說了,最終嗚嗚嗚的哭起來:“我知道他是錯的,可事情都出了,我們作為家屬也沒辦法啊。周總,你和我們是老交情了,我知道功勞是你的,可他也不是沒一點作用,再說,他幫別人也是好心,沒把錢花了吃了用了貪汙了。為什麼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那你們不也沒給肥皂廠工人一次機會嗎?人家忙了八個月,賬面上一分錢不多還倒欠一屁股債,你們給人家希望了嗎?”
“再說了,吃了喝了和給別人了,有區別嗎?”
“我這個小孩都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爸究竟為什麼幫那些廠子,真是為了幫助嗎?沒有一點私心嗎?那麼大的損失,就開除,也不用坐牢,你哭什麼?你是覺得不公平嗎?你爸做的不夠錯嗎?冤枉你們了嗎?”
莫芳芳本就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當初在百貨公司門口賣貨,也就是會守著個地方等客人,周朵的話是讓她一個字都回應不了了。
她顯然也知道,自己不佔理,如今周家這個態度,也不是幫忙的樣,她想了想站了起來,道歉說:“出事後,我爸一直不敢來找你,他覺得沒臉,這事兒是我的主張,打擾了。”
然後她向著門口走,周漁就看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