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漁面色不改找三號樓,週三春則狠狠地吸了口氣,剛剛那些人不但打量周漁,還打量他,週三春這會兒太慶幸了——他媽過年給他買了一身中山裝,他本來覺得貴還不要呢,是他媽說:“你給周漁當保鏢,天天跟著她,穿著醜了丟周漁的臉!”他這才要了,今天幸虧穿上了,沒丟臉。
周漁哪裡想到週三春居然在糾結這個,如果她知道,就會說:“他們不是看你穿的好不好,他們八成以為你是我新男朋友!”
馬有信住在六樓,周漁爬上去的時候真是心髒都砰砰砰跳,她在原地歇了歇,才準備敲門,哪裡想到,屋子裡先傳出來了聲音。
虞梅在裡面問:“燕燕想逛公園,你去不去?”
一個男中音回答:“我不去,周漁應該最近幾天就過來,萬一來了找不到人怎麼辦?我在家裡吧!”
虞梅笑話他:“哪裡有你這樣的,人家老師要見學生,都是學生等著,你反了!”
男中音被妻子奚落,也不生氣:“虞工,你這個說法我表示反對。老師又怎麼樣,學生又怎麼樣,只要能交流,這些繁文縟節都該去一邊的。對不對燕燕?”
燕燕應該是他閨女,歲數不大,小姑娘聲音清脆得很,“馬教授,我也表示反對。父母和孩子的地位天生不平等,你們兩個鬥嘴,不要殃及我這個池魚。我不發表意見。”
這會兒連個防盜門都沒有,都是木頭門,縫隙大不隔音,周漁聽得清清楚楚,也對這一家三口算是瞭解了。
不得不說,這氛圍真好,不過再聽下去,就不禮貌了,周漁直接敲了門:“馬教授在嗎?我是周漁,我來拜年!”
聽見她的聲音,裡面三口人簡直是異口同聲:“曹操來了!”
很快門就開了,虞梅的面容露了出來,她一臉喜意,“周漁,你怎麼今天來了?快進!”
周漁就進了門,然後就發現這屋子,可真擠啊!
似乎只有兩室一廳,不過這年頭的房子建設思路跟後世不一樣,都是臥室大些,客廳非常小,整個廳裡只放了一張四方桌和四把凳子,剩下的地方,都被書擺滿了!
屋子裡不但有馬有信,有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馬燕,還有位八十來歲的老太太——他們三口爭論,老太太就在那裡摘韭菜,愣是一點聲都沒發出,顯然已經習慣了充耳不聞。
虞梅熱情地介紹:“這是我媽,你叫張奶奶就行,那個是我閨女,叫馬燕!”然後輪到了馬有信,她笑著說:“這位你應該還記得!”
周漁點點頭:“記得,對我說活到老學到老,人生沒有不可能,不要放棄自己的老師。”
顯然馬有信沒想到,周漁還記得這句,剛剛這位還跟老婆孩子鬥嘴為樂的男人,這會兒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你做的很好!我沒想到你做的這麼好!”
“來屋子裡坐吧!”客廳實在是太窄小了,這時候的人們一般都是進屋坐的。
周漁跟了進去,週三春覺得自己也聽不懂,幹脆跟老太太說:“張奶奶,我陪你摘韭菜吧!”
周漁進去就發現,這裡面兼顧了客廳的作用,那張一米五的床被擠到了一邊,剩下的就是書架,沙發,書桌和茶幾,周漁坐下,馬有信一邊張羅著給她倒茶,一邊問:“你是不是挺驚訝的,突然叫你過來?”
周漁說:“我問了問周遠徵,就是上次來的小夥子,他說你拿著平菇看了半天,問了他好多關於我們種菇的事情。我猜想,您叫我來,也跟種菇有關系。”
周漁還把手裡的桶放下,開啟了上面的棉絮,“我這次還帶了點草菇過來,您看看!”
周遠徵是直接從家裡拿的平菇,草菇太難伺候,價格也貴,周漁一開始只供利民餐館,後來約定的時間到了,也有不少餐館跟她要,她想了想還是沒給。
所以這東西,如今整個南河,除了利民餐館哪裡也看不見。
瞧見草菇,馬有信連忙倒好水,拿了一個出來看,周漁的草菇已經養了好幾茬,因為原先的菌種並不健壯,她中間還重新組織培育了一下,所以現在的草菇新鮮肥嫩,賣相特別好。
馬有信不得不贊嘆:“你這養蘑菇的水平,真是厲害!”
馬有信指著平菇說:“平菇這東西,産量大,溫度需求低,有大棚的話,相對好培養,難得是菌種。這幾年有不少人都在進行繁育工作,你沒有任何基礎,就拿出來了!”
“草菇就更別提了,喜歡高溫高濕,南方的天氣都産量不大,咱們南河冬天可是在零度左右,你也培育成功了!”
“無論你怎麼突發奇想也好,運氣好也好,這代表著你就是天生搞這一行的。”
運氣這個說法,從一個教授嘴裡說出來,看起來挺奇怪,其實一點都不奇怪,學農這一行,有的人殫精竭慮,養什麼死什麼,活了的還沒用,可有的人隨便養養,成果斐然。
“你就沒想過再學習?”
周漁已經猜到了,但馬有信提出來,她還是得問問,“我是被退學的,學籍都沒了,我能怎麼學習?”
馬有信就從旁邊拿出了一份檔案,遞給了她,“你看看。”
周漁一瞧,居然是南河農業大學要招收函授大專生的檔案,是剛下來的,還熱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