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浩民昨天見周漁,就覺得是個挺幹脆利落的小姑娘,哪裡想到,他說了個不,小姑娘變成了大將軍,兇極了!
而且,門沒關,周漁聲音又大,還有好多人沒走呢,尤其是徐軍海也沒走,這要是讓人聽見了,臉都沒了。
他立時就回頭再關門,周漁說:“鐘廠長,敢做不敢說嗎?你關得了這個門,難到能關住我的嘴巴?我出去哪裡不能說,你跟我說的好好的,給我供貨,每個種類都要有,白紙黑字寫著,我還給你做了保證,一年內香噴噴超過麥香!你怎麼轉眼就不認了呢!?”
周漁的聲音可不小,外面已經有人往外看了。
鐘浩民都要哭了,“周同志,周姑娘,你小點聲吧。我錯了行不行,我就是昨天被徐軍海刺激的腦袋發暈,我們廠的東西真不比他們差,可就是賣不過,還見一次面被他笑一次!我就是……太想超過他們了。可……”
他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低頭喪氣地說,“這不合規矩。從來沒有賣給過個體戶,萬一出事了,我們是要擔責任的。”
周漁反問:“哪個條規上寫著不準賣給個體戶?個體戶不是國家提倡的嗎?沒有國家允許,我們怎麼可能辦下來證明?”
“這還用說,不讓投機倒把啊,你們不就是嗎?”
周漁正色:“你錯了,我有店面,有營業執照,我是合法合規的,我不是投機倒把。你少為自己的出爾反爾找理由。我告訴你,白紙黑字紅手印,這是合同,不可能反悔。”
“你……你這不是逼人嗎?”他扭頭看向了薑桂香:“姜經理,咱們是老熟人了,你幫我說說話,哪裡有這樣強買強賣的?”
薑桂香也生氣:“你簽了合同,人家是要求你履行合同,老鐘你這人,怎麼還倒打一耙。你知道你誤了多少事嗎?你要是不答應,還有其他的餅幹廠,你答應了,說得好好的,結果反悔了,現在別的餅幹廠都走了,你讓人家怎麼辦?”
“人家的門市部就是活該啊!”
鐘浩民也不是不知道不好,可他昨天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合適,別成績沒幹上去,還幹出事兒來了。
這會兒幹脆扭頭給周漁,換了個說法:“周同志,我知道你這門市部要開了,可昨天我真的腦袋一熱,我跟徐軍海不和,你說能超過他,我就答應了。但實際上誰不知道,徐軍海在南河就是第一的,怎麼可能超過呢。你別跟我計較行不行?”
周漁哦了一聲:“如果你是怕我說話不算數,你放心,我肯定說話算數,你要是不相信,我帶著你去找徐軍海,當著他的面說,我把香噴噴明年賣到南河第一。行不行?”
鐘浩民只覺得周漁是個瘋子,“你……你這是何必呢,這不是丟人現眼嗎?”
外面傳進來了聲音:“我聽見了。”居然是徐軍海,他一張胖臉往裡面瞅著,“我說你昨天怎麼這麼高高興興就走了,原來是跟香噴噴簽了合同,不過,周漁啊,你這話說的可太大了,香噴噴怎麼可能買得過麥香,你想什麼呢?”
不過他噴人也是雨露均霑的,扭頭就沖著鐘浩民說:“你也是個當廠長的,這你都信,你腦袋管管用吧!”
氣得鐘浩民站起來就想跟他吵架,人家徐軍海就是看熱鬧看笑話的,還扭頭跟其他人說呢:“瞧瞧這倆,一個個體戶,一個天天拿著我們麥香做比較,湊一起去了,還說要超過我們,怎麼想的!”
周漁往外看,徐軍海打頭過來看熱鬧,不少人都跟出來了,都是食品行業的,這下全行業出名了。
好在廠長們也是有素質的,也就是徐軍海這麼一個異類,其他人瞧著周漁不善的眼光,大部分是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多看,很快就退卻了。
單間外面很快就沒了人,這次鐘浩民根本就不聽周漁的,竄了上去就把門關了,扭頭說周漁:“這下好了,成笑話了。你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口氣?你就不怕丟人!”
周漁淡淡地說:“我丟什麼人,我說了話我沒做到嗎?沒有啊,一年還沒到呢。倒是你,還不如徐軍海呢。”
這話讓鐘浩民怒了,周漁才不管他呢,一個廠長基本的誠信都沒有,這人走不長。她諷刺厲害得很,“徐軍海是高傲看不起人,但人家起碼心裡有數,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哪裡像你,腦袋一熱答應了,腦袋一冷就不幹了,把信用當作破爛抹布,隨便往地上踩!”
“你這樣的,怪不得幹不過徐軍海,幹得過才有鬼呢!”
這話可太難聽了,鐘浩民氣得指著周漁你你你的,就差指到臉上去了,周漁半點不退縮,“你別不服氣,這合同已經簽了,你要不願意,咱們拿著去商務局問問有沒有效用!”
“你別以為你是國企廠長,我是個個體戶,沒有你路子熟,可你別忘了,我好歹也是個蘑菇大王,我的十萬斤蘑菇還沒發完呢,我倒要看看,我們南州商務局是護著你還是為我伸張正義!”
鐘浩民就沒見過周漁這樣的,這會兒他才知道踢到了鐵板了,他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氣,終於有些平靜了,這才說:“你這是幹什麼,咱們好商量!”
他口氣軟了,這顯然是可以商量了,周漁的口氣也軟了,“我這也是沒辦法,我門市部馬上要開了,你不給我供貨,這不是讓我開天窗嗎?你的顧慮我也理解,可我現在真找不到其他家了。”
周漁的話裡就有了松動的意向,鐘浩民聽出來了,他試探著說:“要不這樣,你再去找找,我供你一批貨,讓你先賣著。”
周漁就是這個想法,鐘浩民這個人沒誠信,她本來瞧著這個人不服氣,可以聯手幹點事,但現在看,她大好的生意為什麼要推這樣的人上去。
她是故意放口風的,這會兒鐘浩民上了勾,她直接說:“這樣,一樣一千斤,一共十樣。”
鐘浩民其實覺得有點多,不過,可以更改已經不錯了,畢竟周漁這麼兇巴巴,他可不想打交道了,連連點頭:“可以,不過合同是不是改一改?”
周漁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