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進是他第一個兒子,當初他對陳先進是給予厚望的。
尤其他是唯一一個在小時候跟著他去過一次指揮營的孩子,怎麼能不讓他動送孩子去參軍的想法?
在陳鐵軍眼裡,參軍是報效祖國最好的方式,他忠於國家忠於組織了一輩子,自然也想讓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樣。
可他也是後來在慢慢理解到,原來自己的期望,不知不覺中,卻成了孩子的負擔。
“爸。”
陳先進率先開了口,心緒激動下,顫顫巍巍扶著牆面,跪到了病床前。
“對不起爸,這些年讓你跟媽操心了,兒子沒有好好盡孝,兒子知道錯了,您罰我吧,怎麼罰都行。”
可陳鐵軍看這眼前已經頭發花白的大兒子,卻怎麼也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來。
良久,陳鐵軍長嘆了口氣,示意陳勳庭去把陳鐵軍扶起來。
陳鐵軍:“行了,多大年紀了,動不動就流眼淚像什麼話?起來坐著吧,陪我……說說話。”
“爸……誒,我聽您的,我聽您的……”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尤其是親人之間,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只要彼此之間心裡還有感情存在,那麼只要見了面,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也就過去了。
就像此刻,困擾了陳先進許久的問題,在老父親一句話間,便隨風消散而去。
再加之時間早已沖淡了許多事情,陳鐵軍執拗的性格,陳先進從前迫不及待想要離家闖蕩的決絕,此刻也都成了過去式,被打磨下去太多。
“不用再道歉了,先進,早些年的事兒,我承認……我也有問題,不該當初那樣逼著你去參軍,我也有錯。”
“爸,你這話說得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您了,您沒錯,是我的錯!”
陳鐵軍深深看了眼陳先進,語氣再度嚴厲起來,“你是有錯,其他的不算什麼,可有一點我不能原諒,你當初應該多考慮一下孩子的,勳庭當初被接回來的時候,瘦的跟個小猴子不管,你不該放任勳庭不管。”
“是啊。”
想起曾經,張秀卿也忍不住的嘆氣:“勳庭當初才六歲,經歷那樣的變故,我想想就心裡難過。”
陳鐵軍:“當初你跟那個女人結婚我沒有意見,可你同她生活那麼久,就應該知道她是什麼樣的為人,哪怕急著離開,也該先讓人把孩子送回來!”
說起陳勳庭,陳先進更是愧疚,“您教訓的對,我對不起孩子,我……我以後會盡力補償的,當初……唉,都是我的錯,桂香那邊,爸媽,其實我想,我想……”
“你要去見她?”
“是。”
陳鐵軍仔細打量著兒子的神情,冷笑了一聲,“看你這點出息,當初你才剛走沒多久阮桂香就喊我們家人過去申請跟你離婚了,後面再找倒是沒什麼,可她卻那樣對待孩子,你還要回去看她?”
陳先進低著頭,不敢再去看父親的眼神,但仍舊執拗的道:“可說到底,是我先無緣無故離開的,她對孩子不好,可我們兩個之間,卻是我有問題在先,離開的時候,我就沒有指望桂香能夠理解我。”
陳鐵軍一時間又來了火氣,“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讀書把腦子給讀傻了,你去看她幹什麼?”
“……去道歉。”
陳先進只是低著頭,盯著手指尖,“我知道她現在有家庭,所以我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單純道個歉而已。”
“你……”
“老陳。”張秀卿搖搖頭,拉住了陳鐵軍的胳膊,“才說了不再插手小輩的事兒,你就讓孩子去吧,而且讓勳庭也過去瞧瞧她吧,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打從勳庭來這邊以後,他就沒再見過阮桂香,那也畢竟也是勳庭的親生母親。”
接陳勳庭從蘇市回來後,陳鐵軍就直接下了禁令,不允許阮桂香再跟陳勳庭見一面,後來陳勳庭長大,陳鐵軍也反複的強調,他去蘇市,只要見阮桂香,就把他逐出家門。
“親生母親當初還把勳庭扔在旁邊不管不顧?她這個母親我看不認也罷!”
張秀卿皺皺眉,“你瞧瞧你,倔脾氣怎麼又上來了?那要我說,你當父親還當的不稱職呢。”
陳鐵軍:“我咋不稱職了?”
張秀卿:“我生老大那會兒,你連家都沒回,前面五年幾乎都是我在獨自帶孩子,後來雖然回家次數多了,但陪孩子的時間也沒多久,就算是陪著,你也都在打罵教訓孩子,你一回家,孩子沒一個高興的,還有……”
張秀卿開了口,陳鐵軍從一開始的橫眉冷目,氣勢漸漸弱了下去。
“我……我那不是忙。”